傅恒迟疑了一下说:“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见面说。等客人走了,晚一点也行。”
我有些为难地握着电话。
“其实来的是我……”我看了看胡之菲,“是我妹妹,我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好。要不我们再……”
“约”字还没说出口。傅恒打断了我的话:“多一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儿,叫你妹妹一起出来吧。就在我们上次约会的湖畔商业街,街尾有家港式茶餐厅,你还记得吗?”
见他态度坚决,我便答应了下来:“那好吧。一会见。”
“一会儿见。”
我挂完电话,一转头,胡之菲与我大眼瞪小眼。
“你给谁打电话?”
“普通朋友啊。”我下意识护住手机,才见过两面的不是普通朋友还能是什么?
“我听到你说,一会儿见?”胡之菲侧转着脸,用眼睛斜我。
我莫名心虚了,说话吞吞吐吐:“我说了拒绝了……不过,他挺着急的,一时推不掉。”
“司葭,你心虚什么呀。”胡之菲个子高挑,一手搭在我的肩上,“说说,那个是不是你的相亲对象?”
我傻眼了,看着她那双画着细长眼线的小狐狸眼,一时间有些语塞。
我挺了挺胸口,对胡之菲扬着下巴:“是,又怎么样?”
“司葭,你胆儿挺大啊,居然瞒着我偷偷交男朋友。”
“嘁,你又不是我妈。”我抬手挥开她搭在我肩上的手,“还有哦,你可别再没大没小的了,要不我一会儿不带你玩儿。”
“嗯?!”胡之菲眼睛睁大,有些夸张地抱住我的胳膊往下拽,“你是说,一会儿要带我一起去?”
我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我抿直嘴唇假笑道:“嗯,人家也邀请你了。”
胡之菲松开我,开心地击掌道:“这就对了,算这男的还有点觉悟,要是不过我这关,他可别想追到你。”
我斜了胡之菲一眼。
“他姓什么呀……”胡之菲又追着我问。
一路上,胡之菲都在嘀嘀咕咕地打听傅恒的情况,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她还不死心呢,说:“一会儿先得鉴定一下这男的大不大方。”
“诶,你可别……”我有些严肃地打住胡之菲,“人家请客,你也不能胡来。再说我就一待业青年。”
“待业青年怎么了,待业青年也不矮人一等,该出血时就得让他出血,他都让你改作文了。”胡之菲傲娇地转过头,“你那时候在机构做一对一培训的时候,收费得上千吧。”
“什么呀。上千是机构的开价,到我们老师口袋里就几百。”我被胡之菲绕得差点离题,一抬眼看到傅恒正走进餐厅,赶忙对胡之菲使眼色,“你可不许乱来。”
傅恒款步走近我们这桌,我忙站起身,对傅恒介绍:“这个是我妹妹,叫胡之菲。”
胡之菲有些愣神,我推了推她,她才不怎么热情地对傅恒点了点头:“你好。”
我看到傅恒的目光没有在胡之菲脸上多做停留,立刻转向了我说:“我想提早些来,没想到你们更早,真不好意思啊。”
我笑笑:“怕路上堵车,就来早了。”
主要是胡小姐怕热,硬要打车,时间就估不准了,只能早点出门。
傅恒把菜单递给我们,胡之菲抢先接过,我朝胡之菲瞪了一眼,又把菜单还给傅恒:“我们都行,你做主吧。”
转过头看到胡之菲用瞪眼回敬我,我不看她,把目光转向傅恒,傅恒微笑看着我们:“那我做主了,你们没什么忌口吧?”
“没有没有。”我忙摆手。
傅恒微笑着看胡之菲:“妹妹呢?”
“忌口倒没有,不过听说粤菜里的佛跳墙做得挺好。”胡之菲刚才准是看到这道菜了。
一盅218,她倒好意思。我忙对傅恒说:“她开玩笑的。”
傅恒还是对服务员说:“再加三盅佛跳墙。”
我的脸唰的就红了,我有预感胡之菲肯定会捣乱,虽然也不知道这预感从何而来,准是胡之菲前科斑斑,我大学时带男朋友回苏州玩,还是高中生的胡之菲就已经学会差遣我的男朋友一大早跑去老街上排队买刚出炉的海棠糕了。
害得我当时的男朋友在烈日底下晒了一小时,回来上海的路上,他连连对我说:“你这干妹妹可真厉害。”
我无奈地笑笑。虽然之后和这位男朋友并不长久,因为他先我一步毕业,考编上岸以后,他对我提了分手。
那年夏天,胡之菲趁暑假又来上海在我寝室蹭住了一月之余,美其名曰,安慰失恋的我。可天知道,我和那位海棠糕先生分手了快半年了。
“傅先生,听说你是在劳动局工作的?那你应该能提前一步知道教师岗位的招聘信息吧?”
傅恒用公筷夹了一块牛肉到我碗里,随后淡淡说:“劳动局管的是市场雇佣行为,老师是体制内的工种,由教育局监管,不归我们管。”
胡之菲碰了颗软钉子,随后几次开口说话,都不怎么客气,我听着觉得尴尬,直觉胡之菲对傅恒有些刻意刁难了。
趁一起去洗手间时候,我一边洗手的一边提醒她:“菲菲,你别再为难傅恒了,我和他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什么普通朋友呀,我看他就是对你有意思。”胡之菲忿忿然,“我看他给你递纸巾的时候都摸着你的手了。”
这话倒把我说愣了,我关上水龙头,看着胡之菲:“菲菲,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人家往那方面想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那你呢?你怎么想?”胡之菲的语气突然严肃。
“我觉得他人不错啊。可以发展。”
从私心的角度,我记得他上次说过帮我问教育局考核编制的事,我相信他说那话是认真的。
“你现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就要押上终身幸福了吗?”
胡之菲的话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又重新拧开水龙头洗起了手,故作轻松地说:“没你说得这么严重。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和他,八字都没一撇呢。”
胡之菲终于不再说起傅恒,她提醒我:“消毒洗手液伤皮肤,你记得冲干净点。”
她体贴地抽了张纸巾,握住了我的手,顺着手背和手指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我看着胡之菲,心里终于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是最好的妹妹,是最爱我的妹妹。她刚才之所以咄咄逼人,想必也是怕我再遇上个忘恩负义的“海棠糕”吧。
我和胡之菲走回餐桌的时候,傅恒已经让服务员把桌面给清理干净了,他把笔记本电脑也给带过来了,我刚才就发现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因为他上次说他家就在附近。
所以,他此刻的举动让我心生好感,他是个有分寸的男生。
两个女生去男生的家里才不像样子。
随后,我和傅恒低着头看笔记本电脑。我看了他准备投稿的征文,说实话,仅仅粗略地看了一遍,就发现他的文笔着实不错,文法也通,修辞也得当,虽然只是一篇写岗位工作的自传体散文,可是许多案例生动感人,他在文中的引经据典也彰显了他较为深厚的文学素养,同时也不乏真情的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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