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哈。”我打趣道。
　　没过几步路到了地铁J的站口。我捣鼓了半天才买好地铁票。现在早晨八点多钟，还是高峰期，地铁里人挤人。
　　各个年龄，各个职业，各个阶层，各个种族的人都在这里汇集。我拉着艾米在我身后，怕她被挤到。
　　话说这地铁一看就是上个世纪初建的，里里外外都破破烂烂的，关键是还气味难闻，地上还时不时的有垃圾。我心想这地铁真是不坐也罢，早知走路好了。
　　好不容易挤上地铁，找个位置站定。我和她相对站着，我们一高一矮，两目对望，我顿感气氛有点暧昧，艾米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她一直笑咪咪的看着我，我觉得她可能就是故意的，要看我发窘的样子。
　　我终于坚持到出了地铁，还不太情愿的松开拉着艾米的手。艾米又在前头带路，我在后面跟着。我走了一阵才发现，我们竟然是在曼哈顿的金融区里，华尔街就在这里。

　　艾米对我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铜牛，说这是多少游客必须打卡的地方。我就想过去瞧瞧。今天是周中，又是早上，游客还没有很多，正好也不用排队。我走过去，手抓住牛角，使劲抓住，又在牛头上轻轻拍了拍。
　　艾米看的很不耐烦，冲我扭扭头，示意办驾照的地方(DMV)就在街对面，让我赶紧的。我们走进去一看，好家伙，已经排了有二三十号人了，每个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生无可恋的表情。
　　“行吧，慢慢排队吧！”艾米老大不愿意的样子，冲我瞪瞪眼。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这边也是排队叫号，办理各种业务的有不同的窗口和字母。我是来办驾照，要先经过笔试，才能约路考。其实经过笔试后，就可以开车，但是要求副驾驶上必须有人，而且这人也要有驾照才行。
　　我看至少要排个半个小时，于是也拿出手机复习起笔试的内容来。据说一共有二十道题，无非红绿灯，限速，左右转之类的基本问题，非常简单，我就是确定英语读懂了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好半天终于排到我们了。
　　柜台上服务的是个黑大妈，又高又壮的，感觉比大壮还宽半个肩膀。她不紧不慢的问清了我们的来意，就问我们要材料。我把护照递给她。她又要水电费的账单。我有点懵了，之前不知道啊。我浑身上下又翻出来个纽约大学石坦顿岛分校的学生证。大妈还是不乐意。说必须要有水电费账单证明我住在那里。艾米从她手机上拿出一个水电费的账单，说我就住在那里，刚搬来的。黑大妈还是不依不饶的，说规定就是这样。

　　艾米一下子火了，“怎么回事？你看我们中国人好欺负是吧？要是你的黑人兄弟姐妹来，你也这么对待吗？姐妹！（Sister！）”
　　大妈也不甘示弱，“你别和我这么说话好吧？谁是你姐妹 Sister！规定就是规定。纽约市长来了也不行！”
　　“你就是看我们中国人好欺负！”艾米越说越急。
　　大妈乐了，“你是中国人？姑娘，你金发碧眼，白色皮肤，你是中国人，别拿我开玩笑好吧，这个小伙子是中国人，不过我们也不是欺负他，还是要按规矩来好嘛？！”
　　“我。。。我染发不行吗？我是。。。是。。。收养的！”艾米脸憋得通红，“我爸是中国人，这个是我哥哥，我妈妈也是中国人，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呜~呜~呜~”说完艾米大哭起来，哭得梨花带雨的。

　　大妈想想还要说什么，结果还是心软了，“好好好，小姑娘，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知道我也是打工的，规矩也不是我定的。好吧，我就破例一次！让你哥去那边把这个笔试做了吧。”她递给我一张纸，还有一支笔，给我指指不远处的桌子。我连忙称谢，拉着艾米走过去。
　　艾米一边哭，一边走，一边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就是中国人，我就是中国人，我就是中国人！”
　　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演的，多半是演的，但也只好对她说，“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其实今天办不成，我们下次再来也一样嘛，没有必要又哭又闹的。”
　　“你说你哭成这样，我这个当哥的多心疼啊。”我趁机又占下她便宜。
　　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做笔试题，不一会就做完了，我又检查一下觉得没有问题。就又过去交给黑大妈。黑大妈正在办理别人的事情，见我又回来了，放下手中的活，打眼瞧了瞧，“不错！全部正确!你通过了！恭喜哈。”说完递给我一张小纸片，说这个是暂时性的驾照许可。正式的两周内寄到家里。并且让我在网上预约路考。考过了就能拿到正式的驾照。
　　她又悄悄的问我，“你妹妹怎么样了？不哭了吗？”“她没事儿了。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我代她向你道歉！”
　　“没事儿的，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呐！你妹妹说得也没错，我们黑人和你们中国人，就应该是兄弟姐妹！你妹妹是个善良的姑娘，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她收到伤害。”
　　我感激的对她点点头，转身带着艾米离开了这里。
　　从办驾照的地方出来，已经是大中午了。我寻思着是不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艾米的情绪好了一些，至少已经不哭了。我看着她，很心疼地问，“你说值得吗？就为了办个驾照。很多人连身份都没有，在这里还不是照样开车嘛！我就是偷着开一阵也没有关系的。 早几天晚几天拿驾照我无所谓的。”
　　艾米不置可否地看着我，眼睛里还是似怒非怒的表情，说道：
　　“你不在这里长大，是不会懂的。中国人这个称谓，对你来说，可能与生俱来，处之泰然，你甚至都不会觉得失去它有什么关系。多少中国人来到美国，抛弃过去，改头换面，改名换姓的也大有人在。”
　　艾米越说声音越大。
　　“可是对我们这些在美国长大的人，中国人不是一个与生俱来的身份，却是必须去争取才能保存下来的身份认同。任何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挑战我的这个身份认同！”
　　我看她又激动起来，心想还是不要和她再说这个事儿才好。我连忙点头同意，顺便转移下话题。
　　“要不要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刚才你的演出可耗费了好多卡路里。” 我有点开玩笑的说。
　　艾米轻声笑笑，“我有时候是很较真的，刚才我可是一点没有演戏。”

　　“那你真的是被收养的？曾叔不是你的父亲？”我很不解的问。
　　“那是当然！我刚才那么说，纯属情节需要，不要挖细节好不好？！” 艾米又狡辩起来，恢复了小女孩的姿态。
　　“那你可是金发碧眼的啊？这都是阴性基因好不好。” 我不依不饶的问。
　　“我之前也怀疑过，不过我自有我的证据。“ 艾米肯定的说。
　　“什么证据？”

　　“你管不着！”说完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肩膀。
　　“好吧，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也不必生气嘛！” 我赶紧又赔不是。
　　“而且你看我眼睛的形状，是典型的中国的丹凤眼。这是错不了的。” 艾米还是很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