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给三叔或者姑妈打个电话,请他们出面,帮妻子解决一个副科级的问题?
这个念头闪了一下,陈明信果断掐灭了。
人的权力欲望是无穷尽的。当了知县想知府,当了督抚想宰相,就算是到了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也不会满足。
就算不学嘉靖修仙,也会憋着劲想要名垂青史。
这种权力欲望与性别无关。人性而已。
陈明信其实还有一个私心,自己二十七,妻子二十六岁,到了要孩子的年纪了。当了幼教股长,管着全县的学前班教育,工作量倍增,肯定会影响生育。
没有孩子的婚姻,在打小缺乏母爱的陈明信看来,是不圆满的婚姻。
次日,陈明信以继续去春台镇谈事为由,离开县城后直奔市人民医院。
“你好,我是方山县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我过来调阅一下本单位司机李延宗的病历。”亮明身份后,院方没有为难陈明信,找了个工作人员陪着去查阅。
很快就找到了原始病历,上面写的是:确诊肺癌。
陈明信感谢了一番,开车返回方山县途中,接到了段仲礼的电话。
经过连夜化验,发现李延宗生前并没有患癌症。
县市两级医院都说李延宗是癌症,结果尸检发现没有癌症,难道是……
陈明信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说道:“段大队,事不宜迟,我再去一趟市医院,一定要搞清楚市医院为什么要撒谎。”
“不,你先回来,千万不要再去打草惊蛇。”
“好吧!”陈明信犹豫了一下,决定听从段仲礼的建议。
小茶馆里,段仲礼的表情十分凝重:“陈科长,现在可以确认,刘县长的车祸有问题。”
“是啊,如果李延宗真的有癌症,车祸的事情不还能定性,现在发现癌症是伪造的,为的就是逼迫李延宗进入绝境,不得不把车开下鹰嘴崖。段大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陈明信点头附和。
“我请市人民医院法医鉴定中心的同事,去暗中查一下,当天是哪个医生给李延宗做的复查。抓住这个医生,就能抓住幕后的主使。”
“树藤摸瓜,这个办法好。”
段仲礼给市局的同行打过电话,两个人怀着激动而又焦虑的心情等待着调查结果。
中午时,段仲礼打电话问了一下情况,市局的同行说事情有点复杂,正在继续调查。
下午两三点,段仲礼和陈明信在小饭馆吃面的时候,接到了回复。
事情确实复杂而又诡异。
化验单上签字的医生名叫王谊,但根据私下调查,王谊在李延宗去复查的时候,去了外地的某三甲医院进修,根本就不在洛城。
“那笔迹鉴定呢?”旁边的陈明信急忙追问了一句。
“笔迹是王谊本人的,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市人民医院个别科室为了图方便,存在这种提前签字的现象。”市局同志的回答,彻底掐灭了这条线索。
李延宗本人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够知道是谁在假冒王谊作案。
两个人顾不上沮丧,立即赶往方山县人民银行。县府办一科与公丨安丨局刑侦大队两大强势部门同时前来,支行的领导非常配合。不但自己配合,还协助二人直接调取了工商、农业、建设、邮政储蓄等另外几个银行的资料。
通过调查,发现从李延宗在市医院确诊癌症,一直到今天为止,确实收到了不少捐款。这些捐款金额都不大,来自全国各地,应该全部来自李延宗的战友。
金额共计三万一千六百四十九元。
这三万余元加上李延宗的殉职抚恤金,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儿子做人工耳蜗。陈明信和段仲礼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答案:幕后黑手给的是现金!
跟市医院假化验单一样,李延宗本人死了,线索查不下去。
走出银行,段仲礼拉着陈明信蹲在树下抽烟:“陈科长,明天我带人直接搜查李延宗老家,这钱他不敢存银行,放在亲戚家也不放心,肯定藏在家里的某个地方。”
“不行!”陈明信果断否定了这个方案:“段大队,正式立案之前,李延宗是县府办小车班因公殉职的司机,你没有搜查令就擅自行动,是违法行为。”
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李延宗愚蠢、可怜又可恨,害死刘县长,死不足惜,可是他的父母妻儿何其无辜?尤其是那个七八岁了,因为耳聋还无法入学的孩子。
段大队,这件案子不是一下子能够查清的,咱们先查别的地方,等那个孩子做了人工耳蜗,再对李延宗进行追究。”
“我不怕担责任,我找个理由过去搜查。大不了被开除,下海经商去。陈科长,你这么婆婆妈妈的,这案子查到下辈子也查不明白。”段仲礼扔掉烟头,猛地站了起来。
“段大队,段哥,你先别冲动,听我解释。你就算找到这笔钱又能如何?我能肯定李延宗不敢,更不会告诉家人这笔钱的来源,咱们还是找不到幕后黑手。”
“那你说咋办?”
“我先找李延宗的妻子周花枝谈谈,告诉她实情,看看她都知道些什么。”
“你这就是浪费时间!接下来呢?”
陈明信望着县医院的方向,眼神露出一丝寒意:“下一步把目标对准县医院。”
“你怎么想的,当天体检上百人,流水线作业,能查出来什么。再说了,县医院出具的体检报告上写的是肺部有阴影,疑似肺癌。”
“段哥,你还是不了解官场,走,找个僻静的酒馆,咱俩边喝边聊。”来到饭店,两荤两素加一碗肚丝汤,边吃边聊。
陈明信告诉段仲礼,当天检查的人确实非常多,县政府这边除了值班的,都参加了当天的体检,其中包括刘县长和其他几位副县长。
这样的阵容,县医院院长穆文宽岂敢怠慢,当天他全程陪同,在职的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一点纰漏。
如此情况下,依然出现严重误诊,他脱不开干系。就算不是他授意的,一个工作失职的帽子绝对跑不了。
事关一个正处级省管干部谋杀案,失职就足以让他的仕途画上句号。
再说了,县医院管理混乱,平时对老百姓态度恶劣,站在医院门口一看,就能做出判断:院长穆文宽绝对是个贪污腐败分子。
女婿被谋杀,宋副省长岂会善罢甘休,咱们把这些证据汇报上去,宋副省长必然会豁出去督促省纪委介入。宋副省长快退休了不假,但毕竟是副部级领导,省纪委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为了活命,为了洗清谋杀县长的嫌疑,穆文宽必然会疯狂攀咬,如此一来,县医院和卫生局的领导排队进纪委。
他们进了纪委,谁也不敢承担谋杀的嫌疑,也会跟穆文宽一样攀咬,咬来咬去,这样一来,幕后黑手就藏不住了。
“哦!”段仲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陈科长,你的意思是不追查那天是谁伪造李延宗的体检报告,直接把侦查方向对准穆文宽院长?”
“对啊!”说了这么多,段仲礼还问出这样的问题,让陈明信有些无语。
这位大哥,对体制内的门道实在外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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