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柳成玉才算明白，田素娟今天为什么会叫他来？
　　卓飞在砖厂一成利的问题，是柳成玉遗留下的。他在回镇里之前，曾和田素娟一起找过卓玉楚，卓玉楚看过账目后不敢要卓飞的那些钱。
　　砖厂的主要盈利都与飞马工程的项目有关，正如卓飞当初所言，一成利看似不多，架不住日积月累。
　　卓飞一直没回来，这事就一直悬着，直到这次田素娟又发工资，卓云东才突然发难。
　　卓云东并不是第一次发现这笔账，刚开始他就注意到这里面的问题。诚然柳成玉和田素娟也没故意隐瞒，但也没公开挑明说清。
　　现在柳成玉升走了，卓飞又不在家，田素娟有点独木难支，卓云东突然向田素娟发难，就是想截流掉这笔款项，他可不想让卓飞得到这种不劳而获的便宜。
　　“这件事是我定的，当初卓飞给砖厂介绍业务时，我和田主任跟他有过约定。当时的约定是，只要是县城飞马工程的用砖，除去人工成本后给卓飞一成利。”
　　“一成利，说的这么轻松，他啥也没干就拿走一成利。而且这事村委会根本没人知道，你们有协议吗？有契约吗？”

　　柳成玉诧异，卓云东这么不给他面子。
　　卓云东炮竹连天般地发难，让柳成玉也有点坐不住，自己已经离开卓庄村，可心里的感觉还是像亲人一样，卓庄村是他从政后的第一块垫脚石，感情自然不一样。
　　卓云东这个人他是了解的，今天不管卓云东说出什么话，他都告诫自己要忍住。
　　“对，这事是我跟卓飞的口头约定，没有协议和契约，当时田主任也在场，这绝对不是我个人许给卓飞的私利。”
　　“那不行，今天这事非得说清楚不可。如果大家都用这样的方式，随便点个人就许人一成利，那我们砖厂是不是还得倒贴钱进去？我提议大家投票决定，反正这种没头没脑的口头约定我是不同意，同意给卓飞一成利的请举手？”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举手，正当田素娟把手举起来时，柳成玉再次发话。
　　“卓书记，你不能这样搞一言堂。只要有意见，大家都可以提。你上来三言两语就把大家给打发了，根本没听听他人的意见。”

　　“哟，一群叔伯长辈，居然用投票这种以多胜少的方式欺负一个晚辈，卓庄村的村两委，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会议室门口传到屋内，语气中夹杂着嘲讽和讥笑。
　　一双犀利的眼睛，
　　紧接着村委会办公室。
　　没人注意卓青玉是什么时候到的村部。
　　一群人正要用投票的方式，

　　否定卓飞的功劳。
　　“你插什么嘴，有你什么事？卓庄村的事还轮不到指手画脚的。”
　　卓云东既没有一村之主的风范，也没有做长辈的品格。
　　卓青玉是昨天接到田素娟的电话，今天一早就骑车从县城往村里赶。
　　县城离家几十里路，她挺着大肚子骑车也不方便，所以速度慢，待到村口时便停下来，步行走到的村委会。

　　当她走进村委大院，就听到屋里有争论的声音，然后她就候在门外听了一会。
　　“有我什么事？可笑，那我就告诉在座各位，今天我本不打算要钱的，我之前已经跟田主任说过不要钱，把卓飞那份钱换成砖送到县城就算了。既然你们不仁，也不要怪我不义，今天就重新把协议给我补上。”
　　“你当你自己是谁呀，你说补就补？”
　　卓云东有些下不来台，卓青玉居然敢当面跟他叫板。

　　“不补也可以！田主任我问你，你们去送砖，是不是因为有飞马公司批的条？那张条，是人家公司给你的？还是给小飞的？麻烦你把那张条还给我。”
　　“是，是，是！人家工程公司所有工地用的砖只认条不认人，有条才给进。当初这张条是卓飞给我的，如果我们砖厂不愿意做这笔生意，那我就把条还给人家算了。”
　　“我不是你们村委成员，砖厂的事我说了也不算。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既然你们喜欢搞民主投票，要不要继续做这单生意，那你们就接着投票决定呗？”
　　论生意，砖厂的大部分盈利都来自飞马公司的工程项目。除了下雨不开工，其它时间，砖厂往县城送砖的运输队就没停过。
　　飞马工程对于卓庄村的砖厂来说，就是个金矿厂。只要拖拉机去一趟，就能啃一口金子回来。
　　卓飞拿来的那张条子，只有柳成玉和田素娟知道怎么回事，那绝对是个开矿许可证。
　　卓青玉现在要收回这张许可证，就等于打掉砖厂的一口牙，以后再想啃着骨头吃着肉，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就喝点汤吧！

　　会议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一般，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老书记突然站起来，丢下一句“丢人！”就离开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卓云东的预料。卓青玉以一己之力，说的卓庄村委的全体委员哑口无言。
　　她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当真是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卓云东错误地判断卓青玉的能力，之前他听媳妇说，卓青玉凭着一张嘴就摆平何大彪。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认为何大彪粗鲁没脑子，今日自己第一次与卓青玉正面交锋，直接败阵。
　　“上哪去？”

　　卓云东在会议室待不住，刚走到门口就迎头撞上老书记，老书记去而复返，又回来了。
　　“我到外头抽根烟。”
　　“哪也不准去，这协议我来写，你盖章，柳书记做见证，青玉来签字。”
　　老书记拿出手里的纸和笔，坐到桌子跟前写起来。
　　老书记把协议写好后递给柳成玉，然后柳成玉又交给卓云东。
　　卓云东接过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把它丢到桌子上。他径直回到办公室，取出村委会公章盖上印。

　　田素娟把盖章的协议递给卓青玉，青玉拿着协议看了一会，然后说声“谢谢老书记。”
　　“老书记，还要麻烦你帮我执笔再写一份协议，卓飞这笔钱我们不要了。以后砖厂从飞马工程那里获得的盈利，就是这份协议上卓飞的那一成利，全部捐给卓庄村委会。以卓飞的个人名义捐赠，补充到卓庄村委会的救济款里，但凡卓庄村的村民，生活有困难乡亲们，都可以申请使用。”
　　卓青玉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愕然。
　　刚才，卓青玉还以美女斗恶狼的姿态智斗村支书。转眼间，就把得手的利益捐赠给全体村民。卓青玉反手一巴掌，几乎打遍村委会所有人的脸。
　　最解气的还数田素娟，她突然觉得卓飞俩姐弟，都是卓云东的克星，就连柳成玉对卓青玉都刮目相看，佩服的五体投地。
　　反观卓云东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卓青玉暴风骤雨般的巴掌，接连打在他脸上。
　　散会后，卓云东第一个走出村委会大院，径直回家。一路上任谁跟他打招呼，他只装作没看见一样。
　　“谁又招你惹你了？”
　　何淑芬见到卓云东的那样子，忍不住地问道。
　　“白茹凤，该死的白茹凤。”
　　“白茹凤？哪个白茹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