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到审讯室里瑟瑟缩缩坐着的人,她都忍不住觉得自己的思路是不是有些先入为主的偏见。
张家雯个子小小的,肤色有些暗沉,一头长发因为自然卷而显得不那么服帖,毛毛躁躁的,相貌普普通通,身上穿着一件宽松肥大的连帽卫衣,地下也是松松垮垮的运动裤和运动鞋。
现在置身于审讯室当中,估计也把她给吓坏了,隔着那么宽松的运动裤,依旧能够看得出她的两条腿在不停打哆嗦。
这样的胆量和心理素质,果然只能是一个链条当中最末端的小虾米,不会是什么重要角色。
宁书艺和霍岩坐定下来,张家雯也抖得更厉害了,屁股在椅子上不停地蹭来蹭去。
“张家雯是吧?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公丨安丨局来?”宁书艺把笔录本打开来,开口问。
面对她的提问,张家雯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依旧微微垂着头,半张脸都快被头发遮住了。
“张家雯,听到我问你话了么?请你做出回答。”宁书艺见状也不生气,好脾气地又问一遍。
张家雯依旧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头不抬眼不睁。
霍岩微微皱了皱眉,手里准备做记录的笔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只见对面的张家雯猛地抖了一下,迅速抬眼朝他瞥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这回倒是慌慌张张地开了口:“我、我听见了……我不知道你们叫我来干嘛,反正叫我来,我又不敢不来……”
宁书艺看到她的反应,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她参加工作这几年,也做过许多次讯问笔录了,有的人吃软不吃硬,有的人死猪不怕开水烫,软硬不吃,还有的人,就是张家雯这一种,也是最气人的,那就是吃硬不吃软。
你想跟她好说好商量,和和气气把话问了,她偏偏要对你不理不睬,装傻充愣,非得先把她给吓掉魂儿,战战兢兢,筛糠一样,才能有问有答。
不过既然看出来张家雯是这么个性格,事情倒也好办了,宁书艺决定让她求仁得仁,好好问不能好好答,那就先给她一点惊吓,让她学学乖。
虽然说霍岩那种把笔拍桌上声音大一点都能给人吓得直哆嗦的气场,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但吓唬人的路数本来也不止一种而已。
宁书艺对张家雯微微一笑:“张家雯,有些话我需要同你说一下,你呢,有耳朵在这里听着就够了,也不用回答什么,等我说完了,你自己想开口再开口也来得及。
我估计你以前应该看过美剧的吧?是不是看那里面经常演什么把人抓到丨警丨察局,各种盘问,被带去的人咬死了什么也不说,最后没办法了,只能把人给放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张家雯偷偷朝宁书艺瞄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警竟然和自己开口聊起了美剧,但是她也并没有否认宁书艺的话,眼神飘忽,似乎在捉摸着宁书艺这话是想表达什么。
宁书艺也没打算跟她打哑谜:“我想跟你说的是,咱们国家跟他们那边不一样。他们是有罪推定原则,丨警丨察觉得谁有作案嫌疑,就可以抓谁,不管有没有证据,都没关系,反正先把人关起来审着,后续证据找到了,再定罪。
咱们不一样,咱们是无罪推定原则,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一个人的嫌疑,就不能轻易把人抓起来。
所以换一句话来说,凡是能够被丨警丨察抓回局里来讯问的,你猜猜还有多大的概率能抵赖脱身?”
张家雯咽了一口唾沫,似乎她的嗓子十分干涩,所以吞咽动作看起来也显得有些痛苦。
“顺便,我也给你介绍一下咱们的法律关于贩卖独品是怎么量刑的吧。”宁书艺看了看她,继续笑呵呵地对她说,就好像是轻松愉快地闲聊一样,“根据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的规定,只要是销售贩卖这一类东西,最少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最高死刑封顶。
以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你干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我估么着,七年以下那一档跟你关系不大,七年以上都渺茫,至于是十五年以上,上到什么程度,这个我说不准,也不归我管。
就是算一算,哪怕是十五年……出来你都四十多岁了吧?人生的一半就过去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协助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起了关键作用,可能会对你后续的量刑有一个从宽处理,这个机会把握不把握,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张家雯听到量刑标准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得有些青灰无血色了,她一边发抖,一边抬头看向宁书艺,看她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开口反驳:“不可能!我问过人家的!我经手的东西,都没有那种厉害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软的!人家说这东西跟那种不是一个性质,不严重!”
“他们要是告诉你性质是一样的,你还敢接触么?”宁书艺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你觉得不信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尽管继续负隅顽抗,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什么也不主动交代,等到发现把自己的从宽机会都浪费了,看到最终的量刑结果,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们只需要了解和你的朋友王雨洛有关的部分,如果你为了抵赖自己做过的事情,不肯开口,那我们现在就离开,后续你的案子该怎么处理也是有其他人专门负责,对我们影响不大。”
说罢,她淡定起身,整理东西准备离开,霍岩也同她一起站了起来。
“别!你们先别走!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我碰过的那种,跟那些特别严重的什么海啊冰啊,都是一样的判刑标准?”张家雯终于绷不住,开口叫住了宁书艺。
“当然,我拿这种事情骗你有什么意义?”宁书艺反问张家雯,然后又适时地补了一句,“哦,对了,如果是因为出售那些违禁品给别人,致人死亡的,还要从重处理。”
张家雯一愣:“什么死亡?什么意思啊?有人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刚才就同你说了,我们只需要了解与你朋友王雨洛有关的事情。”宁书艺不紧不慢地说,眼睛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张家雯的反应,“王雨洛死了,并且我们通过对她的死因进行调查,发现这里面你的‘功劳’还不小。”
张家雯听到王雨洛死了的消息时,明显是有些错愕的,但更多的是慌张,这与她此时此刻的处境倒是相符。
“王雨洛死了?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她就是中学同学,普通交情,后来联系也不多啊。”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嘴里立刻就说出了撇清的话,似乎她早就把这一套说辞在内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不管是牵扯到谁出了事,只要换一个名字,换一种关系,就可以脱口而出。
张家雯在这里开口就撇清的底气,很显然是来自于那些王雨洛一遍一遍从银行里取走的现金。
张家雯的情况,宁书艺他们倒也是有所掌握的,知道她中学毕业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读书,并且似乎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从事过什么特别正式或者稳定的工作,始终处于一种闲散人员的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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