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4-26 12:22:26

　　第一卷 浮水 (54)
　　天气越来越闷，在三楼做梦的韩雪和魏薇热醒，睡眼蒙胧地走下来。
　　看见不断有男人一个接一个挤进我们酒吧，默不作声喝酒，她们惊奇张大嘴问我，这么早就有顾客光临啦？我指指男人们后腰插着的刀子棍棒，说麻烦大了。我苦笑，暗骂：他奶妈！那个龟儿子规划设计的商铺，为啥偏要整出一间单数啊？
　　我们坐在吧台闲聊，刚开始没觉得征收保护费的纠纷有多严重。韩雪说：如今黑道上的人很讲究组织纪律，只求财不撒泼，遇事协商解决，接近公司企业正规化。
　　我问：“为了争个三百块钱，是不是小题大做？”
　　魏薇说：“世界大同了，黑帮和联合国投票决议一样，争的不仅钱，更多还是面子、发展空间和实力体现等等。”
　　叶思琦问魏薇，听说小斌跟着一个叫大头哥的人混，在体校争霸称王，很吃得开，干嘛不请他带人来酒吧镇场子？魏薇不吭声，韩雪撇撇嘴替她说：“小斌来了反而坏事，在职业流氓面前，他算那根毛啊？闲着没事也就喝酒、打架、把妹吃软饭，离正儿八经做买卖还远，嫩着呢！”

　　话虽然是实情，魏薇听了有些不高兴，反驳韩雪说：“老牛哥就牛了嘛！你一直吊着他的膀子耍，不如叫他过来主持公道？”
　　韩雪说：“何必要他亲自来，讲他名号就可以了。”
　　她媚笑着走到飞机面前敬酒，套近乎说：“飞机哥！我和不夜城的老牛哥很熟呢！你们应该认识他吧？给个面子，不要搞这么麻烦争来争去，要不我们酒吧跟虎会和狼帮各交一百五算了？”
　　飞机斜眼问：“老牛是那根葱？”
　　他旁边一个带鸭舌帽的小弟说：“好像是在不夜城开赌场的老色蛋，跟着福建老板混。”飞机嗤笑，摸了把韩雪的臀部说：“原来是个摆水果机骗钱的瓜娃子，他有那样面子？女娃，你喜欢被两个男人同时搞啊？各交一百五，啥子馊主意？告诉你，三百就三百，少一分不行，多了也不要。”

　　韩雪讪讪而回，飞机叫住她，吩咐她再拿些啤酒过去。
　　一箱啤酒下肚，七、八个虎会的人失去严肃露出猫样，把酒交谈，屁话渐多，侃大山，用东北话相互“哥”来“哥”去地称呼对方，肉麻得跟一群同性恋似的。
　　魏薇抬第二箱啤酒上桌，不满他们胡吹和某大人物交情铁却白喝我们的酒，她把啤酒瓶重重跺在桌子上哼了一声。
　　“咋啦？小妞！”飞机呵斥她。
　　魏薇说：“哈！没什么，只是等得心烦，如果他们明天才来人，我们恐怕得先再多进些酒水供你们喝。”

　　飞机笑说：“怕哥不给钱哈？”他摸出一叠百元大钞拍给魏薇。“少给脸色，尽管上酒。”
　　魏薇转怒为喜，捏着钱回来一数，居然有一千七，韩雪高兴地走过去搂着飞机说：“谢谢大哥给那么多小费哈！要不要我们几个美女陪酒？”韩雪见钱撇腿，真够贱。喝酒的男人当然喜欢女人奉承，飞机兴奋地招呼她们坐下，拉开架势划拳摇色子拼酒，气氛火热。
　　我没兴趣陪他们玩，借口想吃泡酸萝卜溜出门逛了一圈才回来，心喜酒吧还没开业就有生意，好兆头。
　　狼帮的人终于登门，来了两个人。他们看到酒吧里人声鼎沸，把妹酗酒，疑狐片刻才走进来。
　　其中一个男人是矮胖子，脸圆咕咕像马桶。但他气势十足，被一堆虎会的人围坐着，神色依然冷漠，小眼睛发出藐人的光。
　　飞机讲了一通话，问怎么解决这一家的保护费该谁收？
　　矮胖子哈哈一笑，眼珠子翻看屋顶说：“我道多大的事，原来是个屁！不就一小份吗？给你们算球！”
　　飞机料不到他这样爽快许诺，被他的大气压矮一头，有些尴尬，转而厉声说：“肥仔！你脸胖面子大啊？好心叫你过来商量，喷什么吐屎话？”
　　“无聊！”胖子冷笑，起身出门哼说：“东北虎的嘴巴真臭，见到路边有泡狗屎都要跑过去舔上一口。你们接着扎堆乐吧！事情这样定，我先走了，每分钟几百万的生意等着我忙。”我一听，忍不住笑。人不可貌相，这胖子不仅处事果断，口舌还好生厉害，骂人不带脏字，形容词用得老道，一句话深刻画出虎会的人喜欢贪占小便宜。
　　飞机瞪了我一眼，站起来喝住胖子：“说定就定，你算老几啊？”
　　胖子鄙夷说：“你又是老几？好威风！要不要请狼头过来陪你谈判？”胖子的跟班吐了泡口水冲飞机说：“莫非你是传说中的虎老大？带一票人马出山洞撵兔子抓小鸡？哈哈！”他们一脸轻松，笑着走向酒吧门口。

　　飞机脸色铁青，被一堆弟兄拿眼瞅着。
　　突然，飞机拎了一啤酒瓶冲过去。“啪！”横砸在胖子太阳穴上。
　　胖子痛呼一声，栽倒在地上，手捂着头，血水直冒。另外一人料不到飞机突然动手，呆了一下，忙去扶胖子。转眼间，飞机带着几人围上去，铁管棒子横飞，打得他连滚带爬抱头窜出门。
　　飞机对他吼：“敬酒不吃，吃罚酒，妈的！叫你们老大过来抬人。”他转回来继续喝酒，任由胖子躺在地上呻吟。
　　糟糕！事情闹大了。
　　我赶忙过去查看胖子的伤，他血流满面似乎有点严重，我扶他在椅子上坐好，叫叶思琦找条毛巾过来帮他擦血。
　　胖子松开手，说痛，叫我看看他的后脑勺。
　　我仔细一瞧，吓一跳，胖子的耳根后插着一块玻璃渣，深深刺进皮肉，难怪流好多血。我对飞机说：“他的伤口要命了，赶紧送他到医院吧？”
　　飞机抬着酒杯，摇摇晃晃走过来低头看说：“医院收费太黑，我来解决。”他突然伸手指捏住玻璃渣，从胖子头上拔出来，胖子大叫，浓血急涌，看得我一阵头晕。飞机得意大笑，满不在乎，回座喝酒，搂着韩雪继续划拳嬉闹。
　　我忍住恶心，用毛巾按在胖子的伤口上帮他止血。
　　胖子胸膛激烈起伏，脸色渐渐苍白，我有点担心，连声问他感觉怎么样。他重重喘气，低声说：“不要害怕……”我问他害怕什么？他对我笑笑，说：“等会你看见砍人，不要害怕，走开躲远点。”

　　五分钟后，二、三十个人冲进酒吧，手持长刀，瞬间夹持围住虎会的人。
　　一个脸上有条疤的汉子从人群中走出，单手提着一柄油亮亮的尖刀，左手揪住飞机的头发，把他提起来，冷横说：“老子叫狼头，你去到阴间不要忘了老子的模样。”说着，往前挥刀。
　　飞机大叫：“有事好商量。”
　　话音刚落，尖刀捅进了他的肚子，狼头手握刀柄用力往下切。“商量个**，你从背后砸我儿子时怎么不吭声？”飞机眼珠瞪大，望着坐在椅子上的胖子神色不可置信，他“嗬嗬”呼气，体恤被血染湿。

　　狼头抽刀，一脚踢翻飞机，内脏甩落一地。
　　我和韩雪几个被赶到酒吧外面，脚瘫手软，惊骇地望着一堆人乱纷纷在酒吧内挥刀砍成一团。乒乒乓乓，惨叫连连，场景恐怖之极。很长时间后，我做噩梦，梦见走进血红色的酒吧，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一截人手臂，断口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皮肉曲卷。
　　美好的理想总会被现实宰割。不一刀捅死，慢慢地切割，让人痛不欲生。
　　在酒吧打砸的人渣撤离后，我们打110报警。电话转到派出所，丨警丨察对我的问话中竟然有几分害怕的意思，不先了解情形，先追问凶徒有没有带枪？共多少人？我沮丧说：“放心，早闪了，连死人都被抬走了，你们赶紧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