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一页撕红楼》第46节易读

《一页一页撕红楼》
第46节
作者: 晴雯撕扇2010

　　宝钗点过之后，贾母让王熙凤点戏，凤姐“亦知贾母喜热闹更喜谑笑料诨”，于是点了一出“刘二当衣”。正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凤姐一向都是贾母的“开心果”，前面还借贾母出资取笑了一回。真正令人不解的是这里有一句脂评：
　　“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聊聊矣，不怨夫？”
　　这句批语至今仍是一个谜。首先，这条批语没有署名。到底会是谁留的？从批语中可以判断，“凤姐点戏”是作者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既然是“知者聊聊”，也只有与作者最为亲近的人才会知晓，所以我觉得不外乎脂砚斋、畸笏叟二人，而结合后面的批语，畸笏叟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其次，这条批语最大的谜在于，当时作者在场，脂砚斋也在场，而且是点戏的执笔人，那么，脂砚斋到底是谁？一种可能，脂砚斋并没有被写到《红楼梦》的人物中来，那就无从猜测了。另一种可能，脂砚斋作为其中的人物被写了进去，那么此时在场的人，会有谁是脂砚斋的化身？周汝昌老先生认为是史湘云，但也只是一家之言。
　　接下来又有一段批语：
　　“前批书者聊聊，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痛乎？”
　　这句批语很明显是畸笏叟所作，因为书中所有批注时间为“丁亥夏”的批语，都署名畸笏叟。这里又有一个新的问题：畸笏叟、脂砚斋是什么关系？
　　在所有的脂评中，署名脂砚斋、畸笏叟的批语在时间上有明确的界限，脂砚斋的评语在庚辰年以前，畸笏叟的批语则在壬午年以后，从来没有重复出现过。那么，壬午年以前的畸笏叟为什么不参与评书？而脂砚斋在庚辰年以后怎么又突然消失了？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周汝昌老先生在《红楼梦新证》进行了诸多考证，认为畸笏叟是脂砚斋在壬午年起启用的新笔名，两个名字实际上同出一人。

　　我个人觉得，脂砚斋、畸笏叟同为一人的说法并不恰当，这里举两个反例：
　　第一，在甲戌本第十三回有批语写道：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
　　前面分析过，能够命曹雪芹改掉自己不愿意改掉的部分，这个人的身份很不简单，应当是曹雪芹的叔辈。从其自述“老朽”来看，与此回中的“朽物”相对，应当是畸笏叟所留的。
　　也就是说，畸笏叟的批语已经出现在甲戌重评本中，只不过没有署名。在所有的脂评中，明确署名的批语并不多。是否可以作这样的猜测：畸笏叟和脂砚斋几乎是同时参与了评书的工作，但出于某种考虑，他没有署名。畸笏叟的这种考虑，显然与脂砚斋有关。脂砚斋可能是在庚辰年后不久便去世，畸笏叟在脂砚斋去世后，也就不再有之前的一些顾忌或者考虑，开始署名，从而产生两人批语分属不同时期的现象。

　　第二，靖藏本的这段批语最为特别：
　　“前批知者聊聊。不数年，芹溪、脂砚、杏斋诸子皆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痛杀？”
　　由于靖藏本至今踪迹全无，其所载批语的可信度有待考证。不过，我觉得这句批语还是有很高的可信度。庚辰本的批语“前批书者聊聊”显得很古怪，前面批书的人很多啊，怎么能说是“聊聊”（寥寥）呢？靖藏本则写得更靠谱一些，“前批知者聊聊”，直接呼应的是凤姐点戏的批语，前面的批语提到“脂砚执笔”之事“知者聊聊”，畸笏叟又怀念起已经逝去的曹雪芹、脂砚斋、杏斋等人，也就顺理成章了。

　　如果此条批语可信，那么脂砚斋、畸笏叟同为一人的说法，显然不攻自破。
　　日期：2010-08-26　16:59:36
　　【解读三】宝玉悟禅
　　在前面一回，由于与袭人闹了别扭，宝玉受庄子的影响，已经有了一些铺垫。在这一回里，宝玉“悟禅机”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先是引子。宝钗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很不屑，认为大家都是投贾母所好，都点热闹戏，便说“只好点这些戏”，又说“我从来怕这些热闹”。宝钗便讲起这出戏的好处来，说“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又举出其中的一首“寄生草”，其中一句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宝玉听了以后，“喜的拍膝画圈，称之不已，又赞宝钗无书不知”。林黛玉在旁边听了，早已满含醋意，便说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到先唱装疯了。”

　　接下来是导火索。在给两个演戏的孩子赏钱时，王熙凤说：“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此时，宝钗知道但不肯说，宝玉知道但不敢说，偏偏史湘云是个“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人，便笑道：“到像林妹妹的模样儿”，宝玉连忙给湘云递了一个眼色。
　　宝玉递的眼色惹祸了。他的本意是示意湘云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免得得罪了黛玉，姊妹间不好相处。史湘云却认为，“我也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他拿他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他。他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他使不得。”宝玉随即立誓道：“我到是为你，反为出不是来了。我要有外心，立刻就化成灰，叫万人践踹。（脂评：千古未闻之誓，恳切尽情。宝玉此刻之心为如何。）”可史湘云并不买账，让宝玉将这些话“说给那些小性儿、行动爱恼的人、会辖治你的人听去”。宝玉在湘云这里讨了没趣，又来找林黛玉。谁知黛玉也不高兴了，说“我原是给你们取笑的，拿我比戏子取笑”，又说“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还利害呢”。对于宝玉使的眼色，林黛玉说了很长一段话：

　　“这安的什么心？莫不是他和我顽，他就自轻自贱了？他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贫民的丫头，他和我顽，设若我回了口，岂不他自惹人轻贱呢？是这主意不是？这却也是你的好心，只是那一个偏又不领你这好情，一般也恼了。（脂评：颦儿自知云儿恼，用心甚矣）你又拿我作情，到说我小性儿（脂评：颦儿却又听见，用心甚矣）行动肯恼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恼他。我恼他，与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

　　脂评写道：
　　“问的却极是，但未必心应。若能如此，将来泪尽夭亡已化乌有，世间亦无此一部红楼梦矣。”
　　宝玉此时有诸多委屈，也无可辩解，便想起前日看的《南华经》中有“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迅若不系之舟”，“山木自寇，源泉自盗”等语，宝玉便想到：“目下不过这两个人，尚未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何为”，越想越无趣，便转身回去了。
　　最后是总爆发。袭人见宝玉瞪瞪地回来，便知原委，只好以他事来排解，说“宝姑娘一定要还席的”，宝玉冷笑道：“他还不还，管谁什么相干”。袭人又排解道：“好好的大正月里，娘儿们姊妹们都喜喜欢欢的，你又怎么这个行景了？”宝玉又冷笑道：“他们娘儿们姊妹们欢喜不欢喜，也与我无干。”最后引句戏词，说“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句话也是宝玉不经意间随口而出。宝玉细想此话，“不禁大哭起来”（脂评：此是忘机大悟，人所谓疯癫是也），随即提笔写了一偈：“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这便是宝玉“悟禅机”的全过程。

　　日期：2010-08-26　19:26:40
　　【解读四】黛钗解悟
　　宝玉这一悟实在非同小可，令批书人都有些担心。脂评写道：“余正恐颦、玉从此一悟，则无妙文可看矣。”不过，宝玉此悟被还是被黛玉、宝钗解开了。那么，将来宝玉“悬崖撒手”，宝钗即便是“借词含讽谏”也无可挽回。同样是悟，此时的宝玉可解，将来的宝玉则不可解，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差异呢？实际上，此悟的可解已经预示了将来的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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