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笑了笑：
　　“杨老师，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调查。”
　　这句话，让杨慧玲情绪安定了不少。
　　“警官，当初的事，段成宝的家长确实托人送了5000块钱给我，可是天地良心，这钱我一分也没收……”
　　张恪跟纪凡对视了一眼。
　　杨慧玲的话，说明这件事果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段康宁身为教育局督察组的副科长，正是杨慧玲巴结的对象，怎么可能反过来给她送钱？
　　更何况，还是5000块钱的巨款。
　　纪凡示意张恪继续问下去，自己则是掏出纸笔开始记录。
　　张恪翻了个白眼：老纪这家伙，最近总喜欢偷懒。
　　“杨老师，能跟我讲一讲，去年段成宝他们，是什么原因转学的吗？”
　　可能是他充满磁性的声音，给了对方安全感，杨慧玲不再像开始那样慌张。
　　熊孩子段成宝，是她教过最顽劣的学生。
　　在班上拉帮结派，专门以欺负同学为乐。

　　2.06案的受害者孙剑，就是他的好朋友。
　　这俩熊孩子，在学校里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老师也拿他们没办法。
　　更何况，段康宁有权，孙冰枫有钱。
　　两家的孩子闯了祸，家长们很容易就能摆平。

　　听着杨慧玲东拉西扯，就是不提转学的事，纪凡急了：
　　“我说，你再拖延时间，就跟我们回局里说吧！”
　　杨慧玲吓了一跳，这才转入了正题。
　　“……大概是去年暑假之后刚开学，我们学校的邓翠文老师，下班骑电动车出了事故，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邓翠文？
　　纪凡在本子上，重点记下了这个名字。
　　杨慧玲既然提到她，一定是跟这俩熊孩子的转学有关系。
　　果然。
　　杨慧玲继续道：
　　“经过交警部门的调查，邓老师出事的原因，是她的电动车刹车线被人剪断，所以才撞上了高速行驶的水泥罐车……”
　　张恪打断她的话：
　　“剪断邓老师刹车线的人，是段成宝？”
　　杨慧玲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对，还有孙剑和另一个叫项国强的学生。”
　　纪凡用力一捶桌子，气得须发皆张：
　　“这是谋杀，要负法律责任的。”

　　张恪叹了口气：
　　“老纪，你别忘了，始作俑者是几个学生……”
　　纪凡胸口堵得生疼，问杨慧玲：
　　“后来呢，是怎么处理的？”
　　杨慧玲畏畏缩缩的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
　　“没……没怎么处理。”
　　张恪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用脚趾甲都能猜得出来，这种事最后的处理结果。
　　竹林路小学作为宁州最好的学校，肯定是尽最大努力将事情压下去。

　　至于那几个熊孩子，当然没办法追究他们的责任。
　　最大的可能，也只是被勒令转学。
　　至于最大的受害者邓翠文老师，则很可能成了牺牲品。
　　而她遭此无妄之灾的原因，只是因为几个熊孩子起哄，要剪女同学的头发，被路过的邓老师发现并制止了而已。
　　他的猜测，很快在杨慧玲口中得到的证实。
　　跟张恪想到的差不多。

　　这件事最终被定性为熊孩子的恶作剧。
　　受害者的家属，不但没得到段康宁等家长的道歉，甚至这些人全部拒绝做出经济补偿。
　　竹林路小学这边，由于害怕造成不良影响，所以动用了所有关系，将事情压了下去。
　　纪凡肺都要气炸了。

　　他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性格，最是听不得这种事。
　　“后来呢，邓老师的家属就这么算了？”
　　杨慧玲叹了口气，脸上掠过一抹同情：
　　“不算了还能怎么办！”
　　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噎得纪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句话里，包含着多少普通人面对强权时的心酸和无奈。
　　张恪扯开话题：

　　“杨老师，那位邓老师的家庭情况，您还记得吗？”
　　杨慧玲想了想，不确定的道：
　　“邓老师没有孩子，她爱人也是老师，好像是一中还是实验中学教化学的……”
　　说到这里，她回头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口：
　　“警官，这件事能不能替我保密，学校下了死命令，不许跟外人讲的！”

　　她显然是怕刚刚的对话，被杜主任听了去。
　　张恪郑重的道：
　　“杨老师，你放心，警方一定会替你严格保密……”
　　杨慧玲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丢掉饭碗。
　　眼见着再也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张恪站起来，跟对方握了握手：
　　“杨老师，若是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请跟我们联系！”
　　杨慧玲敷衍的点头：
　　“一定一定。”
　　看她那样子，就算事后想起什么，大概率也是不会说的……
　　离开竹林路小学，纪凡犹自愤愤不平：
　　“怎么会有这种孩子，他们父母是怎么教育的？

　　小兔崽子要是我儿子，肯定打折了腿丢到少管所去！！”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张恪，深深叹了口气：
　　“老纪，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那位邓翠文老师的家属！”
　　案情已经基本明朗，两起中毒案一定是邓家人，为了报仇而做的。
　　纪凡点点头：
　　“对，不抓到这家伙，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目光惊恐的看向张恪。
　　后者也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他。
　　“项国强！”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个人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
　　按照杨慧玲给出的线索，当时剪断邓老师刹车线的熊孩子，一共有三个人。
　　段成宝和孙剑，都已经付出了代价。
　　那么凶手接下来的目标，很可能是最后一个孩子项国强全家。
　　纪凡二话不说，跳下车朝竹林路小学大门狂奔而去。
　　“张恪，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那个项国强，转去了哪个学校！”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整个竹林路小学，包括校长和教导主任在内，没有任何人知道三个熊孩子转去了哪家学校。

　　要不是张恪和纪凡登门，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孙剑一家早在半年前已经中毒死亡。
　　这件事其实也好理解。
　　对于这种顽劣的学生，只要离开了学校，去哪里是根本没人会在意。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在杨慧玲那里，拿到了最后一名学生项国强的家庭住址。

　　宁州市桥北区银鼎大厦5单元607。
　　气喘吁吁的张恪，看着眼前寂静无声的防盗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纪凡拍了他一下，示意自己来。
　　张恪侧身一让，他迈步走到门前用力拍了起来：
　　“喂，家里有人吗？我们是警局的。”
　　敲了几下，门里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谁呀，有病吧，敲坏了门你赔得起吗！”
　　随着说话声，605的防盗门打开，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女人探头出来，不客气的道：
　　“喂，你们是干嘛的？”
　　纪凡亮出警官证：
　　“市局刑侦大队重案组，我姓纪，这里是项城的家吗？”

　　尖嘴猴腮女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