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我笃定的说道：“爸妈留，留给我的。”
　　“他们，要我，要我自己做决定，我已经决定了，很多，很多年。”

　　李癞子手掌颤抖的拿起纸人，极为颤抖的嘀咕道：“这要是被老仙儿们发现了，我也就活到头了。”
　　“还有，这事儿我们家那口子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我只，相信你，帮我，可以吗？”
　　李癞子整个人都傻了，他头一次如此正式的端详着傻里傻气的我。

　　我很清楚，李癞子再迟疑，他考虑着是和我这个傻子疯一次，还是果断拒绝。
　　“干爸！”
　　我长吸一口气，说道：“你来，决定。”
　　许久之后，李癞子将最后一根烟头踩灭，苦笑着说道：“算了，也活了小六十年，死就死了吧，至少，这十年来，是我这辈子最有意义，也最像人的时光。”
　　“我去拖延五家，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我用力的点头：“放心，我，我不会害死你的。”
　　在李癞子答应我的请求之后，我穿着寿衣便跑出了家门。
　　我一股脑的冲进了山林，七转八转之下，我来到了一颗粗壮的老树旁。
　　而这里，便是爷爷当年捡到我的地方，也是我父母过世的地方。
　　来到树下，我徒手挖掘起来，很快，一块刻有密密麻麻符文的石碑被我从土壤中挖了出来。
　　我小心翼翼的清理着石碑上的积雪和土壤，随之坐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今日的望山村出奇的安静，整个村庄就好像荒凉的许久一样，没有一个人走出家门，也没有一个身影，能够进入望山村。
　　李癞子心情忐忑的站在棺材旁，直至，外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开门一瞅，只见一行狐狸，长虫，刺猬和老鼠来到了我家门前。
　　四种大仙儿身上都挂着红布，就好像操办喜事儿似的。
　　这里面，并没有黄皮子的身影，或许上一次的剥皮符，真的让他们全军覆没了吧。
　　李癞子紧张的看着外面的一幕，随之一个狐狸上前，站在了门口。
　　那红色的狐狸摆出一副人的模样，它抱着自己的爪子，先是对着房屋拜了一下，随之发出了有些尖锐的声音。
　　“我们来请百岁寿星上路，还望行个方便。”

　　“好，好。”
　　李癞子慌慌张张的指着屋内，说道：“棺材就在里面。”
　　说完之后，四家有了气候的大仙儿纷纷进入屋内，只见他们井然有序的围在棺材旁，将棺材扛了起来。
　　那红色的狐狸指了指棺材，问道：“这小子为什么在棺材上？”
　　“哦，哦，是这样。”

　　李癞子惊慌失措的解释道：“何苦跟老爷子有感情，哭了那么多丧，这一次是真舍不得。”
　　“反正都要一同前往，就让他跟老爷子近一点吧。”
　　红狐狸点了点头，随之挥了挥手：“起灵，给何寿老爷子送丧！”
　　敲锣打鼓，唢呐二胡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行看起来有些喜庆的队伍，大摇大摆的走在望山村的道路上。
　　李癞子脸色苍白如纸，提心吊胆的跟在一旁。
　　有好几次，李癞子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但无儿无女的他，想到干爸那两个字，也是硬生生的支撑了下来。
　　就这样，四家大仙儿扛着我爷爷的棺材走向了深山，而我，则是在山林的另一头，召集着望山村几代人的亡魂……
　　一路吹拉弹唱，爷爷的棺材被喜庆的抬到了深山当中。
　　大山深处有一胡家庙，这里杳无人烟，更没有鼎盛的香火。
　　四家的大仙儿将爷爷的棺材抬进了庙里，安顿好之后，那些狐狸，蛇啊什么的，便规规矩矩的走到了两侧。
　　棺材旁，漂浮着四件颜色不同的衣裳，不用多说，自然是红衣，青衣，白衣以及灰衣。
　　李癞子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喘。
　　只听红衣传来了声音，问道：“这何苦为何坐在棺材上一言不发啊？”
　　李癞子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刚想解释，他便觉得阵阵脊背发凉。
　　当李癞子开口的时候，他发出的声音并非是他本身，而是黑婆婆一脉的老仙儿。
　　“何苦被这老何头养大，今日老何头阴寿已尽，这小傻子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儿。”
　　李癞子身上的老仙儿平静的说道：“何苦命格特殊，可承受万家阴德，不过这孩子并未出马，没堂口傍身，以至于多年来一直疯疯傻傻，有这种表现，也属于人之常情，还望各位仙家莫要怪罪。”

　　“好说，好说。”
　　红衣胡仙儿继续说道：“你我本是胡家一脉，这点薄面我自然要给。”
　　“当初你与我们五家争斗的不死不休，今日，也该有个了断了。”
　　“依我看，你黑婆婆一脉命不该绝，咱们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按照当初的约定，以后你们黑狐只要不离开黑山地界，我们五家便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倘若越界，就别怪我不念同宗之情了。”
　　红衣胡仙儿挥了挥袖子，指着棺材说道：“当初那夫妻二人为了救这短命鬼，害死了不少五家族人给他续命，也是因为他们的介入，你黑婆婆一脉才得以喘息。”
　　“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李癞子坦然自若的回答道：“的确是多亏了那夫妻二人的帮助，我们黑婆婆一脉才能延续至今。”

　　“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们似乎忘了，何苦的父母虽然杀掉了不少五仙，但他们并没有亏损阴德。”
　　“你们五家为了对付我们黑狐一脉，困住了望山村数代人的亡魂，在我看来，你们的手段过于有违天理，若当初被你们达成目的，恐怕这望山村已经成为了死煞凶地了吧！”
　　青衣柳仙站了出来，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这叫什么话，一些亡魂而已，是能用我们五家族人相抵的吗？”
　　李癞子冷哼道：“我没心思跟你们衡量谁的命更为贵重，现在我们履行约定便可。”
　　“何苦身上积攒了望山村所有亡魂的阴德，这些年来，他更是给逝者们哭过丧，所有积累下来的阴德，你们五家自行瓜分便可。”

　　“棺材里的何寿有百岁阴功，再加上他游走阴阳，一生行善，所累积的运势不比何苦身上的阴德差，自此之后，当年的恩怨两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们若敢害了何苦性命，就别怪我们黑婆婆一脉重出黑山了！”
　　只听灰衣大仙儿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道：“黑山可今非昔比喽，日薄西山的黑狐一脉，只是仰仗着黑婆婆的余威罢了。”
　　李癞子死死的凝视着灰衣，问道：“灰大仙儿可要试试咱这油尽灯枯的余威，尚有几分能耐不成？”
　　灰衣一言不发，瞬间没了底气，这位老仙儿敢仰仗着其余几家的威压装腔作势，但真要单独面对黑婆婆一脉，他可没这个胆量。
　　“好了。”
　　红衣打断了其他大仙儿的针锋相对，威严的说道：“当初就是这么约定的，何苦积攒阴德，直至何寿百岁之时，如今何寿已死，我们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这老头的魂魄和所获的阴德，我们自有分配的方式，至于之前的恩恩怨怨，自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