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李思齐家的小区时,天色还是漆黑一片,道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只有路灯静静守在路边。
吴谢池开车返回宋承志谋杀案的犯罪现场。
天气已经进入寒冬,凌晨时分的气温已是零下,纵然车里开了空调,但两人还是冻得有些发僵。
吴谢池一手操作着方向盘,一手从驾驶位旁边的储物盒里拿出一个巨大的保温杯,递给程亦安。
“杯子是新的,之前准备送你的乔迁礼物,里面是开水,刚才在楼下等刘法医时,在传达室里接的。”
程亦安惊叹地望向吴谢池,这家伙的心思比头发还细,刚凌晨那会儿匆匆忙忙的,他竟然还能抽出空来去打杯热水备上。
吴谢池从倒车镜里瞥了程亦安一眼,莫名道:“看着我做什么,喝热水,脸都冻成青的了。”
程亦安也不客气,老老实实打开杯子,捧着慢慢喝。
寒冷冬夜,有这么一杯开水喝着,感觉肚子都融化了,暖意融融地往全身扩散。
朦胧的水蒸气散开,在车玻璃上凝出一层薄雾,很快又被空调风吹散。
程亦安盯着玻璃发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李思齐为什么会不认识洛水依依呢?难道我们之前推测的方向整个错掉了?”
吴谢池淡然道:“先别质疑自己,我们先回忆一下,为什么我们会认为李思齐认识洛水依依。”
程亦安顺着思路慢慢推:“首先是通过王文博电脑里的电视剧及床头柜里的海报,确认他对洛水依依感情不一般,然后根据王文博社交习惯推测他参加同学会的动机,是想见到某人,也就是洛水依依。”
“而王文博到达同学会后,很快和李思齐发生冲突。同时,洛水依依也到达食神宴,证明她知道同学聚会,根据林楚然证词,洛水依依明确表明和张烨有仇。以上信息可以推断洛水依依也是因为旧仇杀死了王文博和宋承志。而通过证词可知李思齐与王文博、张烨、宋承志的私交良好,四人中的三人都被洛水依依杀死,那么剩下的那个团队核心人员,同为知情者的概率极大。”
侦破案件就仿佛是做数学题,通过一个一个的已知条件,来证明或合理推测结论。
程亦安重新盘了一遍推理逻辑,还是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没问题的。
“难道说是李思齐演技太好,假装没认出来洛水依依。或者说因为洛水依依的半张自拍,辨识度不高,无法确认身份?”
吴谢池回忆了一下李思齐当时看到照片时的神情,突然有一个新的想法。
“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当时李思齐在接到手机时,状态很紧绷,但是当他看到第一个照片时,居然神情骤然放松,虽然他很克制,但是全身的状态是掩饰不了的。”
程亦安若有所思,当时李思齐看完照片后,只说不认识那些人,而后就沉默不语,对于辨认的人是谁,是不是凶手,他好像没有丝毫的好奇。
程亦安做过很多次证人辨认照片,极大部分的人都会关注辨认对象。甚至有些人还会篡改潜意识里的记忆,把明明不相干的人认作是作案人员。
李思齐的态度,给程亦安一种,他很清楚那些照片里没有凶手的感觉,因为知道,所以并不好奇关注。
“会不会李思齐认为的凶手,不是洛水依依呢?所以他很明确地回答不认识那些照片里的人。”
吴谢池说:“这是一种可能性,而且还印证了我刚才说的奇怪的点,这次给李思齐辨认的六名都是女性,李思齐从拿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放松了,不再紧绷,是不是说明他不希望我们找到的凶手,其实是个男人呢?因此他无所谓我们要辨认的对象是谁,总归都是女性。”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思路,只是李思齐不配合,这个猜测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验证。
程亦安立刻在手里备忘录里记下
两人谈话间,车辆已经回到了宋承志被害案的案发现场。
这会儿天色已微微泛白,城中村里赶早工作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起床出门。
案发现场的警戒线外,站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不少小商贩还把推车推到旁边,一边看热闹,一边做生意。
程亦安进入警戒线时,刘法医正在收拾东西了,宋承志的尸体已经妥善打包送回法医验尸房。
“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目前还没做毒检,不确定死者是否有被麻丨醉丨。致命伤也是在颈部,伤痕宽度和之前张烨案几乎一致。死者的嘴巴上被涂抹了红色指甲油,红裙子也是直接盖在死者身上的。和之前张烨案的完美现场比,这次的凶手草率了很多。”
韩焱把法医现场检验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又问他们李思齐那边的情况。
“李思齐那边怎么说?这宋承志也死了,他应该提心吊胆了吧!?”
程亦安摇头,“很顽固,一丝口风都不漏,完全不配合。如今只能两手准备,一边盯紧他,另一边我们找新的突破口了!这边有目击证人吗?”
韩焱指了指巷子两侧的楼梯间窗户,无奈地搓了搓手,小声说:“这边儿都是租房客,有些做的可能不是正经生意,夜里那个时间点,倒是有人来往,但是他们谁敢出来作证啊!”
程亦安秒懂,之前她在鱼峰区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做皮肉生意的女子被坏人敲诈,但是她怕报案后自己要先进去,只能忍着,最后被坑走好多钱后才醒悟。
这个案件的案发时间点,多数也就只有做夜间生意的才会上下楼梯,有机会看到楼下巷子里的情况。
她仰头看了两侧的窗户布局,又朝巷口去查看监控情况,不出意外,这条巷子是没有监控的。
凶手这次极为嚣张地在室外作案,必然是做好了踩点工作。这起案件的走访,又将会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就在程亦安他们在研究走访方向时,警戒线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嘶吼号啕。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承志你醒醒啊”
那是一个年过六旬的干瘦老头,他面容扭曲地一边哭嚎一边推搡着阻拦他进入隔离带的民警。
“这么早就通知家属了?”程亦安疑惑地看向韩焱,尸体才刚刚运走,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局里,通知家属认尸是不是早了点。
韩焱也摸不着头脑,“没有啊?他那个手机是指纹解锁,我就提取了一下死亡前的通话记录,准备联系来做笔录,别的都还没来得及呢。”
那这个口口声声叫着宋承志的老头儿是怎么知道他死了呢?
为了避免引起群众围观,程亦安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大爷带回了局里。
进到市局问询室,也不知是环境影响,还是远离了案发现场,老大爷渐渐安静了下来,也不哭了,只是面容麻木地盯着桌子看。
又是涉及到死者家属,程亦安不由得想起了前两次吴谢池的异常表现,有些担心他心理问题发作。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站在问询室外观察室内的吴谢池。
吴谢池表情平静,丝毫不见之前焦虑紧张的样子。
这是心理症状缓解了?还是说触发他症状的锚点并不是父母,而是仅仅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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