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废话。回答我第三个问题，今天早晨发生了什么？”
　　王桂芬有些茫然，“没有发生什么长官，都很正常，长官。”
　　楚老二不动声色，只是把枪拿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吓得那女人浑身哆嗦了下，抱着孩子就蹲下了。
　　“我说，我说，我都说。”
　　“早晨是我家男人第一次拉车，我就多余出去送了送，走了几步就碰见了一个要搭车的客人。那人见了我，就，就不动声色摸了我几下手。我家男人当时就很生气，被我眼神制止了。”

　　“你为什么制止？”
　　“第一天上班，就闹别扭不好，怕冲撞了什么。再说，再说——”
　　“说。”楚老二喝道。
　　“是是，他说把他送到丨警丨察局，就给二十块钱。算是补偿。我和我家男人，就，就，答应了。”
　　“长官，我家男人是出了什么事么？那钱我们不要了，不要了......呜呜呜呜。”
　　那女的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在那哼哼唧唧，惹得孩子也跟着哇哇叫了起来。
　　“滚出去，滚出去。”他不耐烦挥挥手，卫影就进来拉走了女人。
　　本来说好的二十块钱，到了就给了十块，那男人觉得被侮辱了，才闹了起来。
　　楚老二觉得晦气的同时，也发现了郑开奇的一个缺点。
　　好色，加上之前的贪财。

　　即使他有些鬼点子，也是好把握。
　　“不行，冯老七的案子，还得他去查看查看。”
　　不全部斩断怀疑，他总是不得劲。
　　*****
　　顾东来气喘吁吁满大街晃悠，最终在法租界的哨岗外面，看见那个吊儿郎当，眼神阴戾的顾客郑开奇。

　　看了看左右，他拉着车子到了茶摊那，一屁股坐在郑开奇身边，喊道：“小二来壶茶。”
　　“吆，脚行的还有空坐着喝茶？”小二笑了，送了大叶茶过来，又去伺候别人。
　　郑开奇看了他一眼，假装不认识，继续看法租界的岗哨。
　　他琢磨了法租界的换岗频率，再想着要不要进去。
　　进去了，怕楚老三真找不到他，把大好的局面破坏。不进去吧，又确实想见见齐多娣。
　　“我跟我老婆说了。”顾东来突然来了一句。
　　郑开奇吓了一跳。还假装没看见他。
　　顾东来继续说：“说你早上碰了她的手，说好送到丨警丨察局给20，结果你给了10块。”
　　郑开奇心下想着，这车夫小子有意思，比自己想的还多，顾虑还周全。
　　看着眼前那明明紧张却假装的更紧张的家伙，还是感到了头疼。
　　一时心软，果然后患无穷，就得靠自己不断的去涂抹掉痕迹啊。

　　做地工的，就得少些人际，对谁都好。
　　郑开奇擦嘴站起身，来了句，“你有病吧？10块不少了。你女人的手多金贵啊。”
　　他不知道这个车夫来这里的真实原因。
　　万一是楚老二抓过来试探的呢？

　　他不会露破绽。
　　顾东来拉着车子拦住了他：“你坐车不？”
　　他知道郑开奇在担心是否有耳朵，坐上车，就没有这个顾虑。
　　“南京路，悦来酒馆。”

　　郑开奇也知道顾东来的意思，上了黄包车，顾东来跑了起来，两人又开始聊天。
　　顾东来感激道：“谢谢你帮我圆谎。”
　　“有么？”郑开奇不说对错，含糊其辞。
　　“我是离开后才想起来，不管是你劝我，还是后来帮我，都证明你是个好人。”
　　“我回家就跟媳妇说了，我媳妇也说，你是个好人，一般人早就去举报我赚点钱了。现在日本人当道，也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想杀就杀——”
　　郑开奇皱眉道：“你没完了是吧？”
　　他发现这青年真的是没多大脑子，直肠子。
　　“对不住，对不住，习惯了。我媳妇也是老让我管住嘴，说我的嘴早晚坏事。”
　　“你怕老婆？”
　　顾东来脸皮红了，“我叫顾东来，住在南昌路弄堂，如果不介意，可以去我家坐坐。”
　　“两件事你记住了，我不是个好人，我贪财好色，所以你最好不要邀请我去你家，我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还有，我马上就要进入丨警丨察局了，我想捣鼓人就是分分钟的事。你别惹我，以后也别没事找我，自己把嘴巴闭上好好赚钱养家。”
　　等到了自家酒馆，郑开奇把十块钱塞进他嘴里好好拍了拍，“两清了，哑巴。”

　　顾东来犹豫片刻，收起了钱，说道：“我家住南昌路125弄第三间。我媳妇说你是个有原则有好心的人，有事你说话。”
　　“滚滚滚。”郑开奇不耐烦挥挥手，进了酒馆就发现一群人坐在这里。
　　占了两个桌。
　　桌上什么也没有，无菜无水。
　　其他客人一个也没有。
　　“客人呢？”他问。
　　楚老三一摸光头：“我包店了。”
　　“刘妈！”郑开奇吼了一嗓子。
　　后厨大妈从伙房出来，手上拿着剥了一半的葱，指着郑开奇数落起来，“好你个开奇啊，出去鬼混完了？这几个人霸占了酒馆一天了，一中午没个客人。”
　　“不用急，炒一桌，炒一桌，还怕没人付钱？”
　　安抚了刘妈，他笑呵呵一拱手，落了座。
　　楚老三满脸愠怒，瞪着他问道：“你去哪了？”
　　“别提了，最近快穷死了，几十个大洋寄给我娘给我哥哥治病了，昨天又给你了五个。哪里还有钱？出去找找赚钱的路子嘛。”
　　楚老三旁边坐着的是昨晚十五个大佬中的九个。

　　张老三，油王，以及凤姐都没来，还差三个，估计是今天早上去的早，把钱交出去的三位也没来。
　　剩余的这九位，估计是没有位置了。
　　果不其然，楚老三阴笑着，“你倒是惦记着自己的事儿了，警署这边呢，你出了主意没下文了，怎么办？”
　　郑开奇扫了眼其他人，看着楚老三笑了：“名额满了就可以了嘛。还有什么麻烦的事情？”
　　楚老三低声说道：“大家都要参加，但名额已经满了啊。”
　　郑开奇嗯了声：“那你想想办法啊。”
　　楚老三也顾不及别的了，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后悔叫了那么多人，本想着这种圈钱的行为应该没人多么上心，收了三瓜俩枣就很好了，没料想被郑开奇捣鼓了一下，谁都乐意交钱了。
　　“那就慢慢想嘛。我也是没什么好办法！不如，几位先回去？到时候再说。”
　　怎么可能到时候再说？
　　众人不是傻子，郑开奇顶着丨警丨察局行动队的名头，很明显比头脑简单只知道吆五喝六的楚老三要靠谱。
　　这钱拿出来，郑开奇昨晚运筹帷幄的跋扈样，起了很大作用。

　　眼看着郑开奇马上就不管的样子，在场的九人互相看了看，其中靠着楚老三坐着的单田脚行的老板跟楚老三来了句：“楚队长，借一步说话。”
　　两人出来，单田点着了烟，问道：“楚老三，什么情况？玩呢？双簧？黑白脸？加价？”
　　整个上海的脚行是一个家族企业，南郊的单田是善氏单族的老三。
　　他们家族在清末，做的就是脚行生意，现在鬼子来了，做的还是脚行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