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词——西汉后宫波诡云谲的斗争》
第45节作者:
侯虹斌 赵飞燕的手还在挣扎着,班媞直接把她的手掏出来,扔在外面,不咸不淡地说,妹妹想必是累了,我让宝儿服侍你早点歇息吧。可赵飞燕仍然用手臂紧紧箍住班媞,双腿也夹住她,班媞有点走不动了,心慌意乱地叫一了声:“宝儿!宝儿!”赵飞燕迟疑了一下,那边,宝儿已经进门来了。
班媞一扁身,轻巧地站了起来,手中还扶着赵飞燕的肩,笑笑地对宝儿说:“赵婕妤酒还没有全醒,她累了,你们赶快拿水来,替她梳洗。宝儿,你先扶着婕妤。”
赵飞燕抬起脸来,认真地看了看班媞,班媞感觉到脸上有目光在爬,知道赵飞燕这一眼看得很狠。可她还在若无其事地抬着头,不去看怀里的赵飞燕。
班媞不得不心硬起来。她正在用一种近乎凶狠的残酷去对待着这个说爱她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可以说是个孩子呢。她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非常冷酷无情的人,她把自己的心密密实实地封在匣里,然后去索取别人的爱;别人的心是她的,她的心还是她的。当初,班媞就是这样对付刘骜的啊。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很想哭,为什么自己的血会这么冷,不管对待自己还是对待别人,她为什么从来就不能软弱从来就不能放松?糟糕的是,班媞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
忽然,赵飞燕把班媞猛地一推,尖声说:“我没有醉,我才没醉呢,班媞,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凭什么拒绝我!”
把门外站着的宝儿吓得倒退一步。班媞扯好衣服,然后示意宝儿上前搀起赵飞燕:“对,你没有醉,是我醉了。”赵飞燕又尖叫起来:“班媞,你会后悔的。”
班媞没有再看赵飞燕一眼,径直离开了。她听见赵飞燕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她真的在哭啊,一刹那就迸发出来心神俱碎的哭泣声,仓促,尖利。
班媞去了另一间偏殿歇息。秫酒的作用力现在排山倒海地压过来了,她的头痛欲裂。分裂出来的碎片里,一片一片都是赵飞燕的嘴唇,赵飞燕的腰肢,赵飞燕的大腿,赵飞燕的纤手……这晚上发生的所有场景都在脑子里闪回,把班媞烫得浑身发软。她怎么会对赵飞燕的肉体有了眷恋呢,这些念头怎么甩也甩不掉。怎么办呀。
班媞也哭了。
日期:2008-11-27 10:45:53
可是,第二天,班媞去看望刚刚起床的赵飞燕,赵飞燕竟然主动挽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叫姐姐。班媞一心准备着的种种羞愧、尴尬、故作镇定,全线倾圮了。昨夜里的一切,就像盐撒在水中央,不留一丝痕迹。班媞几乎要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的梦境或幻觉了。
班媞看出来了,这个害人精太邪恶了,太可怕了,恨不得能把她抽一顿才好。
送走赵飞燕,不到中午,班媞就发起烧了。班媞向宝儿她们解释说是喝多了,着凉了,其实她明白,是自己心里有鬼。赵飞燕灼烧着她的身体她的心。一想到赵飞燕,一想到赵飞燕的肉体,她有胸腔里那颗心,就像过了滚油一样疼不可挡。然而,这样还是挡不住赵飞燕在她的心里张牙舞爪,让她无法自持,冷得浑身打颤,裹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大概同时烧掉的,还有她的脑子吧,否则怎么会对这种痛楚,班媞竟生出了依恋?
有时,班媞觉得自己的心很凄楚,荒凉一片,贫瘠一片,她把自己划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以内,独自承受着所有的孤苦,独力消化掉她所有的疼痛,从不伸手乞怜。咬咬牙,也就过去了。然而,班媞实在没有能力再去把别人的灾难也承接下来了,实在是不能了。她是那么自私,狭小,单薄,只想跟这个世界斩断所有关系。这种稀薄的爱恋,只能起到证实她的孤单的作用。
现在,只要刘骜让赵合德侍寝,闲下来的赵飞燕就差不多每晚都来增成舍,与班媞同床共枕。班媞固执地与她分开被子,卷得紧紧的,不让她近身。赵飞燕有时眼泪花汪汪地望着班媞,问:“你怎么还不信我呢?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还不肯原谅我?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有时,她又会问:“姐姐,你不爱我吗?为什么?”没有一个问题是班媞回答得了的。赵飞燕一副受尽了伤害的样子,反倒像是班媞迫害她似的。
班媞不想回答,也因为她心中全无答案。她是动心了;可是,她又必须要挺住。诱惑来临时,比的不过是谁比谁的牙关咬得更紧而已。
班媞也曾问赵飞燕:“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完全可以把我像许皇后一样剪除掉。”赵飞燕倒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我也曾想过,但那次把你牵连进去之后,我又后悔又伤心。因为爱你呀,所以不舍得。”在她的甜蜜之下,班媞忍不住感动了片刻,又很快清醒了。
她十分清楚,即使赵飞燕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那也是最靠不住的。像赵飞燕这样的年轻女人,满嘴都是谎言,甚至你都能猜到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是看透又有什么用?还是对付不了。赵飞燕的性格和态度是流动的、变幻的,下一刻会有什么改变,连她自己都不会知道,全凭一时兴起。班媞不是能承受刺激的人,输不起。
比起赵飞燕的爱,赵飞燕的恨反而清晰可靠一些。班媞猜想,赵飞燕敢把她像猫抓老鼠一样地放心地玩耍着,大概是因为,她这个婕妤现在已微不足道,挡不住路了。
日期:2008-11-27 21:30:55
第三章
赵氏姐妹名义上的父亲赵临已被封为成阳侯,如今赵飞燕当上皇后,更加封至二千户,兄弟赵钦也被赐爵关内侯。这二人是赵氏姐妹的至亲,平日也没有甚么主张,赵临向来在公主府大手大脚惯了,只要有钱就好;赵钦出身本来就不高,有了富贵,更是不作他想。飞燕与合德进宫之后,就很少与他们交往了,大家乐得各自富贵各自清闲。
册封赵飞燕为皇后、赵合德为昭仪的昭书已颁告天下。赵飞燕已当了皇后,赵合德现在的品轶,在后宫中已高于班媞诸人。各妃嫔及命妇都纷纷拜见这一对后宫新贵。班媞没有例外,她也去拜访了赵合德。说到底,班媞有洁癖,但不过分;她身上没有乖谬于正常的人情和常理的东西。
在昭阳殿里,班媞第一次和赵合德单独地面对面。班媞是恭敬的,赵合德是客气的,这两个女人见面了,不是妒忌,不是仇视,也不是惺惺相惜,仅仅是格格不入。两个人的话茬总是接不下去;一个道“恭喜”,一个答“谢谢”;一个问“忙否”,一个答“尚可”,与别的妃嫔之间的对话毫无二致;可是,这种话语的碎片分明是神经质的。她们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地斟酌着。在寒暄中,两个人都似乎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孤立了出来,在大殿里瓮瓮地响,像两排小牙齿在半空中格格地撕咬。
班媞想起赵飞燕说过,她和赵合德是一类人。她以前不能想象,现在有点信了。班媞坐不下去了,赵合德也不想挽留,可是就礼节而言,又不宜马上告别。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冷着场。
到底这是赵合德的主场,而且她年轻,她意满志得,她不想把刺戳心地掖在怀里。赵合德终于忍不住了,含着笑说:“听说班婕妤和姐姐交往甚多,姐姐年轻气盛,多有得罪,还请班婕妤多多海涵。”
“不知昭仪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殿下是六宫之首,争相效劳的人多得很,还轮得到臣妾吗。只怕臣妾想为皇后和昭仪效劳还没有机会呢。”班媞心虚,把话顶了回去。
“班婕妤,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指什么吧?姐姐现在马上是皇后了,与其他妃嫔交往过多的话,难免有人说闲话。这就不好了。姐姐任性,也许不懂,但是你应该明白。”
“昭仪,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要臣妾明白什么呢。如果昭仪觉得不妥,您大可劝皇后不要与我来往;如果皇后已来到增成舍,那臣妾哪有胆量拒殿下于门外?”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我劝你,还是自重一些好。”
班媞冷笑一声,但又把这声笑吞了回去,说:“臣妾不过是蒲柳之姿,早已失欢于皇帝,不值得昭仪挂怀,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身份尊贵的昭仪这样来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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