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依然随同报捷奏折一同给荣禄送去一封信,既是赞叹荣禄慧眼识人,又是显示他自己放手使用滕毓藻,给了滕毓藻施展军事才能的平台。
裕禄现在在心中,对于滕毓藻极为信任,滕毓藻的意见他绝对会高度重视的。
“大人、聂军门。”
虽然对于滕毓藻对聂士成的作战方略提出些许质疑,至少也是指出所谓不足,让一众武卫前军将领心有不虞,可滕毓藻对聂士成口称军门,这让这些将领们的一点不快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军门不仅是对高级武职官员的称呼,还是下级对上级的称谓。
现在滕毓藻可是新任前锋军总统,是和聂士成平起平坐的存在,虽然这些自视甚高的将领们,还是觉得滕毓藻这个新晋总统官是靠幸进才有了这个位置,但对于滕毓藻自降身份称呼聂士成,让他们感觉滕毓藻很懂得尊卑上下,这让他们在心中对于滕毓藻免不得又亲近了几分。
而且,在武卫前军这些将领看来,不要说朝廷还没正式行文批复,就算行文下达,前锋军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资力和实力同聂士成相比还要差一大截,要知道,他们武卫前军可是朝廷最看重的精锐中的精锐。
其实,滕毓藻并没有这些将领们想的那么多,对于聂士成的称呼,仅仅是习惯而已,他倒不是刻意为之。
而且,在他内心中,对于聂士成的为人还是极为尊重的,称呼聂士成军门,他不仅没有丝毫做作,甚至也没有一丝不快,他觉得这一声军门是理所应当的。
“我同意聂军门所说,关于老龙头火车站和东局子至关重要的说法。”
滕毓藻点头说道,“老龙头火车站如果在我手,就可保天津城和京师交通不绝,而守住东局子又可隔断大沽口联军和租界的联系,断绝租界的外援渠道,从而将其孤立出来,使之成为一支孤军。”
“所以,这两处乃是最为关键所在,只是东局子的兵力还有些单薄,那里还要再增加一些兵力。”
做好这些铺陈,滕毓藻才开始叙述裕禄想要听到的后续方略。
“一旦武卫前军和武卫左军的后续部队到达,大人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在义和团配合下,一举拿下老龙头火车站,然后再全力攻打租界,一鼓拔除租界这个联军在咱们后方钉下的钉子,在此之后,大人将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挥军东顾,即便无法克制联军的兵舰,也可以安心全力阻击沿塘沽和大沽口进犯天津的联军。”
“好!”
大沽口失守的消息,裕禄一直没敢上报,把持朝政的端郡王载漪和军机大臣刚毅和他有结怨,尤其是在对待义和团的态度上,他们矛盾更加尖锐,这两人对于他坚持痛剿义和团早有攻讦,如果得知大沽口失陷,一定不会放过弹劾他这个直隶总督的机会。
还是今天,在得到滕毓藻大捷的消息后,他才敢把大沽口失守的请罪折子随同滕毓藻在北洋武备学堂大捷的报捷奏折,一同送往京师。
裕禄能想象得到,虽然有了他破例简拔滕毓藻,从而获得一场空前大胜的功劳,可依然难以挡住载漪和刚毅这两个政敌的攻讦。
除非他能一股荡平天津周遭的洋人,然后趁势反攻夺回大沽口。
聂士成的方略同裕禄所处的处境,以及他所急需的战果完全大相庭径,这让裕禄很不满意。
可裕禄也没办法,他不懂兵事,聂士成又是出奇的强项,即便他硬逼着聂士成攻打租界和老龙头火车站,聂士成都不一定能遂了他的愿。
更何况,裕禄也深知洋人的厉害,马玉昆带来的武卫左军三营士兵也不能说不精锐,洋枪洋炮不输于进犯的俄军,又有数千义和团团民相助,可仅仅一天不到,就败下阵来,把老龙头火车站都丢给了俄老毛子,要反攻洋人,又谈何容易!
还有,他刚刚收到的信,就是荣禄派人送来的,荣禄在信中告诉裕禄,这一场数十年未有之大捷还不够,它仅仅可以勉强抵消大沽口失陷的责任,若要不被朝廷责难,他裕禄还需要再有一些功绩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堵住载漪和刚毅两人的嘴,而滕毓藻的方案,正和他的心意。
裕禄现在极为后悔,他为什么没有早些提拔这个滕毓藻,哪怕再早上一个月,也许这个一向有些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管带,现在手里就已经有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了。
那样,他裕禄可就不用再看眼前这些军头的脸色,甚至他都有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虽然心中痛恨眼前这些祸乱国家的团民,可因形势所迫,他还得捏着鼻子认可他们,让这些乱臣贼子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己的面前。
裕禄兴奋地站起身,想要就此定下作战方略,可是想了想还是又问聂士成。
“功亭,兴甫的方略你以为如何?东局子那里是否还要再增添一营人马?”
聂士成起身对裕禄拱手道,“中堂,兴甫所言,都在关键之处,某甚为敬佩,大人正可谓慧眼识人,又为朝廷得一大将之才,当真可喜可贺。”
一听聂士成的这套场面话,滕毓藻就知道,他要给东局子增兵的建议泡汤了,果然,聂士成接下来的话,让滕毓藻不由一阵气闷。
“至于东局子,那里不仅有潘金山一营人马,还有何总兵的一营练军和王德成的一千多团民,共两千五百余人,当可无虞,还请中堂安心。”
东局子虽然有两千多人,可能战的只有潘金山一营五百余人,一旦联军攻击,东局子一定不保,这是历史已经证明的。
滕毓藻忙说道,“聂军门,东局子地方有限,两千多人都在东局子内部很容易遭到联军炮火杀伤。”
“而团民没有多少枪械,利于近战,窝在东局子里,毫无用处,是否可安排潘管带在东局子外挖掘战壕,然后潘管带率武卫前军和练军两营埋伏在东局子内,将一千多团民安置于战壕之内,一旦开战,先由潘管带率两营用火力阻敌,待联军冲近再由团民由战壕中出击,近战搏杀,当可一举击溃进犯之敌。”
“不行。”
滕毓藻话音刚落,对面的张德成就黑着脸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质问滕毓藻。
“凭什么他们的人住在东局子内,而我的人却要躲在潮湿的壕沟里!”
“再说,我们义和团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可不是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洋鬼子敢来,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和他们对阵,真刀真枪地将洋鬼子杀败,那才是真本事。”
张德成这是在指桑骂槐地在骂他滕毓藻,应该是还在记恨他打了天下第一团的人。
滕毓藻忍着怒气正想向张德成解释,聂士成已经苦笑着对滕毓藻一拱手。
“兴甫,潘管带对你的掘壕之法颇为推崇,他自会有所安排。”
聂士成这话一出口,原本还想着向张德成解释一下的滕毓藻,顿时也没了心情。
滕毓藻听得出,聂士成对于他的战壕战,也并不怎么认同,再加上张德成不愿配合,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达到他预想的效果,不由长出一口气,默默坐回到座位上。
义和团和武卫前军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甚至他前锋军和天下第一团的矛盾,也同样如此,滕毓藻现在真正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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