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系列之一:于归》
第21节作者:
伊阙上人 “我……三哥,我不是……”,简峰心有不甘的辩解着,却冷不防的被爆竹拉住了胳膊。
“走吧?”爆竹阴着脸低声道,“你还没完了是不是?你可没说你是兴师问罪来的!”他拉着简峰往出走,一边仍旧低声追问,“张少鹏是谁?”
“问你的宝贝妹妹去吧!”简峰恨恨的吐出这一句话,大力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爆竹回过身来,发现几个人已经把子衿围在了中间。他听见每个人的嘴里都在说那三个字:张少鹏。
日期:2011-04-14 06:32:28
(十四)
1.
雨停了,碧空澄澈如洗。冰轮遥遥的挂在天幕之上,静静的将清辉流泻下来,庭院里丛丛簇簇的夜来香沐浴在月华里,悄然吐露着馥郁的芬芳。
徐敬童家的屋子里,蓝烟缭绕。那飘散的香雾悠悠的飞荡在窗棂上,粘着了片刻,就急匆匆的穿越出去,似乎也厌倦了人世的纷扰错乱神往于天界的宁馨祥和,瞬间腾云而去。
袁子健独自坐在角落里,手上捧着子衿小时候在这个房子里无数次用玻璃纸制造的长裙女孩,默默的流泪。在袁子健的记忆里,还存留着子衿当年热烈的想打开下摆尽力让裙子敞开得更奔放一些的影像,她是那么的执着那么的专注。许多看似不经意的举动背后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底事!若不是今天听子衿一语道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自己娇小可爱的宝贝妹妹幼年的心里竟然埋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痛苦秘密。她一定是梦想着自己能像那些小人儿一样,穿上漂亮的花裙子,走在炎热夏季微风拂面的林荫小路上,走在她美丽如诗的豆蔻年华里。可是这一个在别的女孩身上再容易实现不过的小心思对于子衿来说,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奢侈的愿望!
徐敬童把这些子衿拧完了也不曾带走的玻璃纸小人儿整齐的摆放在爸爸的书橱里的时候也没有过什么更复杂的心情。他只是觉得好看,那五光十色的玻璃纸都是自己帮子衿存下的水果糖和茉莉花奶糖的包装皮。每次子衿跟着袁子健来徐家,都会收到徐敬童帮她存在一个圆形铁皮盒子里的玻璃纸。她总是欢呼着把它们平展开,一张张细心的夹在厚厚的书里放进徐伯伯的书柜,然后再抽出上一次夹住玻璃纸的书,开始加工。
日期:2011-04-14 18:25:43
2.
每一次,子衿总是不满意平整度似的,还是要在正式动手之前再把玻璃纸放在掌间按一按。她是那么挑剔,稍微一点不完美的就直接扔掉了。所以,当玻璃纸长裙美女制造业终于结束的时候,徐敬童把子衿一次一次遴选之后留下的十几个小人儿摆在自己亲手帮她糊的盒子里,放进了父亲的书柜。
那长长的盒子三面是墙,只开了一扇窗,是徐敬童剪了一块妈妈钉窗户的塑料布做的。
二十几年之后,这只盒子跟着徐敬童的父母一起搬了两次家,依然默默的立在那泛着紫檀幽光的书柜的玻璃门里,长裙美女们依然不谙世事的被十几枚大头针牢牢的固定在纸墙上,不知苦痛的风姿绰约着。
此时,所有的人都静默着。
爆竹和臭球明子躲在厨房里听完老三简单的复述之后,黑着脸走出来坐在徐敬童身边。
没有人说话。窗下不时的传来几声蛐蛐的欢唱,让人心里不由得生出难耐的焦躁。期待了二十五年的聚会,在回到宁安发生了一连串的不测变故之后,突然显得哀伤无比。
就在两个小时前,一语不发直喝到烂醉如泥的袁子衿被袁子健抱上了徐敬童的车的时候,她已经处于昏睡状态。臭球和明子赶到徐敬童家,子衿仍在酣眠之中,爆竹却愣愣的坐在床边看她梦中滚落自眼角的泪水。
日期:2011-04-14 18:26:50
3.
是一声噩梦里的哀号让袁子衿醒来的。
“峰!”她失声大喊着,“不要啊,峰!把桃桃还给我……”。
爆竹在袁子衿突然起身的瞬间紧紧的抱住了她。子衿恍惚着分不清对面何人,就在爆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婼儿,来,别哭了!”爆竹抚着她的头,“听哥话。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得跟我们说。”
“爆竹,先别问了吧?”臭球在一边嘟囔了一句,“让她安静一会儿呗。”
“说吧。”徐敬童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注视着仍在啜泣的子衿,“反正已经揭开伤疤了,干脆一次性来个痛快。你说,张少鹏是谁?当年你结婚的时候,我们曾经跟大哥商量过一起回来帮你张罗给你庆贺,大哥没同意。我和爆竹在北京,臭球在秦皇岛,明子哥和老三在家。虽然我和爆竹臭球没回,祝福电话是打过好多次的。你和简峰不是一直过得挺好?你工作顺心,简峰事业如意,还有了桃桃那么可爱的女儿。怎么突然就发生了变故呢?你在安定住院的时候,我和大哥去看你,也曾经想追问你,但是那时真的不敢,你已经处于不清醒的状态,医生反复嘱咐我们俩不能再刺激你了。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你和简峰为什么离婚,大哥说可能就是性格不合啊之类简单的原因。”徐敬童望望袁子健,叹息了一声又转向子衿。“妹,今天简峰提到的这个张少鹏,究竟怎么回事,你不能再瞒了。”
日期:2011-04-15 07:03:12
4.
“是啊,妹子!”老三也急着知道真相,“这些年始终在家的就我一个,从来没听说过你和妹夫有过什么矛盾,你离婚的时候我问过四叔,他说好像除了你和简峰谁也不知道为啥!这事儿未免太蹊跷了。咱们旧话重提也没别的目的,你也知道,哥哥们不是那八卦的人,不想窥探隐私,但是既然现在咱们听说了,就得问问。大哥,你说呢?”
林嘉澍傻傻的望着惊魂未定的子衿,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下午的时候在车上,徐敬童说她经历了太多,嘉澍觉得自小因为疏忽失去了哥哥而导致母亲对她的种种刻薄虐待于子衿而言实在已经够沉重了,她还能再承受什么呢?离婚,弃职,抛了女儿,婚姻的挫败,放下热衷的事业,忍痛割舍心爱的女儿,这所有致命的打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不够多?
现在,北京安定六院的重症治疗和离异背后的谜团两重阴影又投射到袁子衿的身上,也笼罩了林嘉澍忐忑不安的心。嘉澍甚至以为不要说袁子衿,连自己这个听众都要崩溃了。
林嘉澍想逃。他真的再也听不了关于她的负面消息了。何况他看见袁子衿迟疑的神情,就莫名的猜测她之所以不肯开口,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外人在场。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算在内,只有自己是多余的。
日期:2011-04-15 07:04:25
5.
林嘉澍刚刚从椅子里起身想要走出去,就被徐敬童的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嘉澍,无声的向他传递某种信息。神会了的嘉澍只好朝袁子健伸出手,轻轻的抽出他一直看着出神的装着玻璃纸小人的盒子,然后轻轻的坐下来。
旁听席不是个容易坐的位置。虽然不参与审判和裁决,不参与诘问和辩护,旁听者却到底要为这明知不可能轻松的被告人的回答承担什么样的情绪和感受!
多年前,当袁子衿在与简峰平静幸福的日子里终于暂忘了母亲留给她的痛苦之后,她把满心的爱与热情都投入到自己的三口之家,投入到如日中天的教学事业。简峰虽然混迹于机关,但是他不以争名逐利为目的,只恪尽职守的做好本职工作。尽管如此,凭借他的能力和踏实肯干的一番奋斗,他得到了该得到的认可,也就甘于停滞在科长的位置上不再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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