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系列之一:于归》
第23节

作者: 伊阙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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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起这些往事,子衿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甜美的微笑,她的脸上刹那间绽放了一朵羞涩的窃自愉悦的花。这朵花让徐敬童和爆竹他们,尤其是林嘉澍一时间都呆住了。一片玫红色的小云彩在天空里飘飘悠悠,飘过子衿的眼角眉梢,飘过那消瘦的腮,飘过轮廓优美的唇边,飘荡在漾满夜来香花语的窗棂,只轻轻一撞,小云彩忽然散作了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是一丝丝轻盈的雨滴缓缓的织成了柔情的网,把每个人都笼罩其间,惬意得令人眩晕。

  但是,这朵花凌空怒放了一瞬,就突然的消失不见了。当大家还沉浸在那惬意的眩晕中的时候,那两片优美的唇开始走形,一双双眼睛见证了袁子衿面部肌肉开始抽搐的一刻。
  在所有人都如寒蝉般噤声良久等待子衿开口的时候,她独自一人陷入回忆之中。偏偏大家耐着性子等待良久之后正沉浸于惬意的当口,袁子衿突然开口了。
  “我要杀了他!”她面目狰狞的恶狠狠的说。
  “你要杀了简峰?”爆竹吓了一跳,猛地抓住了子衿的手。
  “张少鹏。”子衿抬头看着爆竹,异常清晰的又补了一句:“我要杀了他!”
  日期:2011-04-17 08:32:42

  (十五)
  1.
  三年前,小桃十岁了,小学四年级学生。从她上学开始,子衿就把她从二伯父家接了回来,那时,简峰单位盖了家属楼,一家三口终于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事业顺风顺水,家庭幸福和美,女儿聪明乖巧,夫妻俩成了亲朋好友间最令人羡慕的一对。
  “简澄漪,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从来不吵架啊?”有一次小桃的同桌在课间的时候趴在她的肩膀上,偷偷的问。
  “是啊!”小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答,“为什么要吵架呢?没有理由哦!妻贤女孝的,我老爸幸福得都找不着北,哪有闲心生气!”

  “我爸妈就总没事吵吵!真烦人。我爸说我妈懒,我妈说我爸没能耐。你说他们俩谁也看不上谁,为啥还要结婚呢?你妈妈真漂亮!她是我邻居家姐姐的语文老师,姐姐说你妈妈讲课可精彩啦!我真想作她的学生啊!”同桌无限向往的嘟囔着,“姐姐说她要去牡丹江参加什么比赛呢!”
  “这你也知道!”小桃得意的嘿嘿笑。“我简澄漪的老妈,当然错不了!不看看我是谁!”
  可惜,简澄漪同学的得意被后来的一场变故彻底的粉碎了。
  日期:2011-04-17 08:34:28
  2.

  2007年的夏天,袁子衿由领导指派到牡丹江去参加青年教师说课大赛,荣获第二名。
  知道结果之后,袁子衿给简峰打了个电话报喜,并且告诉他自己要第二天上午才能到家。子衿大学里特别要好的一个女同学远嫁到日本,正巧此时回来探亲,听说子衿人在牡丹江,特别邀请她留下等着自己从哈尔滨驱车赶来聚一下。
  这个女同学,简峰也是知道的。大学和子衿一个宿舍,上下铺,又同为黑龙江人,感情相当亲密。即使人在日本,她也经常抽时间在QQ里和子衿通过视频语音嘁嘁喳喳的聊上一两个小时。其实她回国之前已经和子衿招呼过了,但是她不确定自己在国内的几天时间究竟怎么安排。所以本来这次她极力的邀请简峰带着小桃过去,子衿也特别想借这个机会让小桃出来玩玩,因为第二天正巧是周末。但是简峰说刚刚得到通知,正在忙于准备宁安市接受省里检查的各项工作,实在脱不开身,于是简峰在电话里嘱咐子衿玩得开心,就匆忙的挂了电话。

  子衿和女友兴高采烈的逛了商场,傍晚的时候,两人非常随意的走进了繁华街道边第一眼看见的一个烧烤店。
  大学的时候,两人总是挑口袋里闲钱尚多的日子跑到长春桂林路的一个小店去吃肉串,她们经常是轮饮一瓶啤酒,吃得肚子滚圆才趁着夜色踏着雪或者冒着雨走回学校,如果天气晴好,还会特意的在操场上走几圈消化食儿,上天入地的说些没边际的胡话。
  这一次回来,女友对于子衿的生活状态表示满意,说她更开朗了,更有气质了,俩人脸对脸趴在玻璃台面上白话得脸蛋红扑扑。谈及子衿的工作成绩,女友更是赞不绝口。上大学的时候,袁子衿就经常写诗作文,虽然在民间广为流传且声名远播,但是她总是很低调的不事张扬。之所以会传入他人之耳,那全是女友的功劳。她每次都趁着子衿不注意的时候把她的文字拿出去到校园复印社翻制几份,然后耀武扬威的对别人说这是她老铁的惊世之作。

  日期:2011-04-18 06:30:19
  3.
  “你还记得那次不?”女友哈哈的笑着点子衿的额头,“咱们导员来找你,怒气冲冲的说哲学老头告你状,你在他的课上闷头写小说。导员问你知道不知道哲学老师长啥样儿,你当时愣在那抓耳挠腮的回忆半天,然后茫然的说‘好像…….他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带了个大眼镜啊……啊…….’。你跟个傻子似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导员都要疯了!”

  女友挤眉弄眼的模仿当年子衿的样子,两个人在桌子前笑成一团。
  就是这些话,把当时站在柜台里按计算器的老板吸引过来了。可能他早就在侧耳偷听她们的交谈吧?因为他走到桌边,往俩人面前放了干净的杯子,倒上了黄瓜片贡菊花加白糖泡的茶,就朝着子衿问了一句:“您是老师?”
  “是啊!”子衿也没多想,直接回答。
  这个男人,叫张少鹏。
  当然,这是后来他自我介绍了,子衿才知道的。
  张少鹏亲自给两个人上烤串,还特意赠了啤酒。他说自己的侄子就在宁安古塔中学读高二。子衿教高一,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那孩子的名字。张少鹏说,侄子语文成绩始终不理想,如果平日里能得袁子衿指点一二那就再好不过了。

  袁子衿也没好马上直接拒绝,她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她以为张少鹏不过那么随口一说,她还想抓紧时间和女友多聊聊往事呢,为了让他快点走开,就应了一句“好啊,你让他去找我吧!”
  又喝了个脸蛋红扑扑,吃了个肚子圆滚滚,子衿和女友埋单的时候,张少鹏却硬是不收钱,推来推去的争执半天,子衿还是把一百元钱扔在了柜台上拉着女友一溜烟的跑了。
  日期:2011-04-18 06:31:39
  4.
  就在袁子衿回到宁安之后的第三天,张少鹏竟然领着他的侄子在校门口堵住了她。无非是一番寒暄之后把张磊同学的语文前途全权委托给了袁子衿。

  张磊同学眼睛放光,“领子”的威名他是早就知道的,他和袁子衿的得意弟子胖子是球友,总听胖子吹嘘“领子”在课堂上神经病发作似的讲课的风采。他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拉住子衿的手,“袁老师,请多多关照!”
  于是,关照的日子开始了。袁子衿发现张磊的语文成绩的确很差,但是这孩子脑袋非常聪明,基础性知识一问三不知,思考型问题却一点即透。淘气,贪玩,是张磊最突出的特点。篮球场地那个辗转腾挪大汗淋漓起跳姿势最潇洒投球最漂亮的就是他。
  张磊同学在袁子衿的关照下语文成绩突飞猛进,在后来的月考中竟然得了前所未有的一百零五分。
  所以,教师节来临的时候,张少鹏又一次出现在古塔中学的大门口。这回,他开来辆广本,不容分说的把袁子衿塞了进去,拉到了宁安门面最大的酒楼。
  免不得一轮又一轮的感谢之辞,张少鹏解释说张磊父母在外地做生意,家里就奶奶在照顾他日常起居,所以这个教师节他接到哥哥的电话,指派他务必前来表示表示。

  袁子衿看着眼前张少鹏递过来的一叠钱,再看看他点的一桌子价格不菲的菜肴,果断的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这次见面,张少鹏穿了一件短袖T恤,袁子衿在推来搡去的过程中无意看见了他肩膀上端纹着的一条墨黑色的龙的头,睚眦尽裂,异常骇人。
  “袁老师是不是嫌少了?这些钱就算张磊的补课费,”他说着,从身边皮包里掏出个圆形缎面盒子来,“这个,我朋友从缅甸带回来的一块手把件。难得有大面积的黄翡,您收下,我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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