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袁子裳颇不平静的回答。“婼儿啊，四婶儿的确是太过分了。但是你念在子牧的情面上，别记恨她吧。她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大出血，差点把命都丢了，要不是奶奶在她怀了你的时候极力的阻止，她准得把你弄掉，冒了险再生你，她够勇气了。不过奶奶无意的错失她能怎么办？只好转嫁于你了！不过还是过分！哪有这么对待自己亲闺女的！你就当她是真的疯了好了。哎！妹妹啊，二姐佩服你，坚强！换了是我我妈要那么对我，我早西天报道去了！”

　　“我没记恨她。”子衿低着头抽烟，“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妈。这次要不是她那么说，我也不能爆发。多少年都过去了，我至于在她老了的时候跟她翻旧账么？我更计较的是她对奶奶的态度，你想想，子牧哥哥走后，她给奶奶看的都是什么脸色？奶奶容易么？爷爷当年上吊的时候，老叔还在奶奶肚子里呢！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了，带着五个儿子苦熬出头了，就因为子牧哥哥的事儿，我妈应该那么做么？她爱子牧哥哥我能理解，她的痛苦我也知道……哎！也苦了我爸了，这些年陪着她，真要命！”

　　“她被心魔控制了，哪儿还知道分辨什么对不对的？”袁子裳拍拍子衿的肩膀，“反正你也就回来呆几天，她现在身体也真是不好。”
　　子衿朝椅子里滑下去靠住。“你以为我不心疼她？”她沉沉的说了一句。
　　袁子裳把车子泊好，替子衿拉开门。
　　袁子衿站在暮色中，无心的注意了一下眼前的饭店，突然又觉得胸口发闷。
　　“怎么了？”袁子裳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的问。

　　“没……”，子衿拉了一拉长裙的下摆，趁着低头的工夫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随二姐一起走进了饭店的玻璃转门。
　　当年就是在这个门口，她被张少鹏追得心跳不已。
　　日期：2011-04-26　07:56:52
　　6.
　　会英居四楼的大包房。
　　袁子衿随着二姐进去，一张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孔纷纷朝她递过来真诚的微笑，她只好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三伯父三伯母大姐三姐二哥三四五哥的打着招呼。

　　最后，她被徐敬童拉到旁边一张还空着的桌子旁座位上坐下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着了。
　　“我小哥呢？”子衿低声问。
　　“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就回来。”徐敬童给她倒了一杯汇源蜜桃汁递到手上，“宝贝儿，穿裙子的感觉好不？”
　　“好！”子衿轻轻的笑着，“就是不习惯。谢谢你啊，敬童哥！”
　　“叫DARLING！嘿嘿。”徐敬童涎着脸冲她笑，“我就爱听你这么喊我，骨头都麻酥酥的！就是太疼你了，不敢有一点伤你的举动，我怕自己粗手笨脚的照顾不好你，要不啊，我能让简峰夺了我的宝贝儿去？”
　　子衿看着徐敬童亮晶晶的眼睛，温柔而又酸涩的笑了。“知道你不是信口胡说。”她摆弄着裙腰上的蝴蝶结，“其实这世界上最不牢固的怕就是爱情了。何必呢？”

　　“所以我选择了远远的望着你。”徐敬童轻叹了一声，“有时候想想，也挺后悔自己的沉默的。伤害也是因为太爱太在乎太计较了，我为什么就那么担心呢！拥有说不准会更幸福呢？爆竹说的对，你就是块易碎的水晶……”他攥住子衿的手，“当年我跟大哥说过，他严肃的警告我离你远点，否则兄弟都没得做了。我觉得自己挺懦弱的，真的！婼儿，答应我，好好的！现在哥能做的也就是在心里为你祈祷了，别让我担心了，行吗？”说起心底事，徐敬童在子衿面前有点语无伦次。

　　日期：2011-04-26　07:58:43
　　7.
　　“我答应你。”子衿回握住徐敬童的手，这一次她答得很干脆。“哥，你有怀玉姐的消息么？”
　　“没！我在美国的时候托朋友帮着打听过，只说几年前还在纽约见过一次，好像过得也不怎么好，后来就不知道辗转到哪里去了。子健也是太爱她了，你不能怪他。你想想，他明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了，还会拖着怀玉跟他一起难过？”徐敬童点了支烟，朝四下里看看，“当一回女人，做不成妈妈的滋味可能真的会很不好受，这个缺憾恐怕不是能用爱情弥补的。那时候毕竟不像现在，大家都想开了，没孩子才好，少个拖累！都只顾着自己享乐呢。我家你嫂子都说了，儿子要是将来娶媳妇敢不要孩子就断绝关系，你猜我那小子咋说？‘哎呀好了好了，给你生！生完了扔给你就是了！’你听听，这都是个啥态度？”

　　子衿的心又开始疼了。
　　当她终于明白袁子健为什么要把怀玉逼走的时候，她的心就更疼得无以言表。
　　爆竹先走进了包房，身后跟着老三和明子臭球，最后慢吞吞到了的，是袁子健。
　　袁子健远远的看见徐敬童和袁子衿，朝徐敬童丢过去一个眼神。
　　“我过去一下。”徐敬童立刻起身，“你过去跟大伯母说说话，她念叨你半天了。”
　　“没打听到！”袁子健攥着纸巾胡乱的擦着满头的汗水。“臭球找着胖子，胖子说张磊没跟他招呼，跟那畜生和奶奶一起失踪了。看来张少鹏是遇上什么大麻烦了，要不不能匆忙的离开而且把老妈都带走了。我们去他家原来住的地方问过，居委会都打听了，能扯上一点关系的也都找了，没知道的。”

　　日期：2011-04-26　07:59:56
　　8.
　　徐敬童回头看看远处和大伯母聊得正欢的子衿，又转回来，“那可麻烦了，三个身份证的人……也不知道张少鹏这个名字在不在其中。兴许是他跟子衿顺口胡说的呢？这种人不可能随便暴露自己。总不能让妹子给他画像吧？咱也不知道他长啥样儿，要不就可以跟公丨安丨部那边的朋友交代一下网上通缉他！撒下大网找吧，只要他没死，总该能找到！”

　　“嗯！”袁子健猛灌了一通水，“别让婼儿知道。我估计找到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就她自己知道他啥样，只要别让她撞上就行，你看她昨晚那样，真能整死他！”
　　“要不……我去问问简峰？”徐敬童突然说。“他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他总不至于记不得了吧？”
　　“别！”袁子健马上否决。“你去找他，势必会牵扯出来那段往事，婼儿不想让他知道，咱们就顺了她这一次吧！我刚才问老三了，他说简峰跟现在这个感情真挺好，咱别事儿办不成还当恶人！他知道真相了万一杀个回马枪，可咋整？”
　　“也是。”徐敬童一筹莫展的样子。“你说你，就不让我追求婼儿，要不哪儿能出这事儿？我早带着她享福去了！”
　　“屁！”袁子健懊恼的骂了一声，“有能耐你现在离了娶她！”

　　“你说真的啊？”徐敬童嘿嘿的笑着，“大哥你可别忽悠我啊，我容易上心！”
　　“真的你大爷！”袁子健瞪了徐敬童一眼，“张罗开始吧，该到的都到了嘛？老叔没来？”
　　“他来干啥啊？”徐敬童呵呵有声，“还来讨那没趣儿？你没看见他们从大伯母家逃走的时候都啥样儿了？”
　　“再不走我就把奶奶遗像捧出来说话了！”袁子健阴沉着脸，“看看袁子恒敢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得瑟！”
　　日期：2011-04-27　08:05:46

　　（十八）
　　1.
　　这一次的家族聚会，因为它特定的缘由而显得有些沉闷。
　　大哥不在了，袁谨铭只能担起主事的重任，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很多事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心力交瘁了。尤其是听袁子健跟他说了子衿多年来承受的种种痛，他更是因为这个打小就被自己疼爱的侄女的遭际而心痛难耐。
　　三年前老母仙逝之时，本来也需袁谨铭主持各项事宜。但是那一次他和四弟袁恪铭一起病倒了，连殡仪馆都没去成，三弟袁道铭又是个百事不管的主儿，所以任务理所应当的落在了五弟袁奉铭肩上。没有想到，袁奉铭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把老母的丧事办了个一塌糊涂，个中内幕不敢对外人道，因为那简直是袁家的奇耻大辱！

　　也就因此，三年后的这次举动，表面上是给祖宗迁坟，实情却是为改正袁奉铭大错特错的错！想想这事，袁谨铭就觉得血往上撞。
　　岁数大了，他脾气好很多。若是年轻的时候，他能把袁奉铭送到母亲坟前去跪成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