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系列之一:于归》
第29节

作者: 伊阙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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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谨铭站起来,大声的清了清嗓子,人们马上静了下来。
  袁子健在最远的桌子那边陪着徐敬童他们坐,他远远的望着父亲,心里说不出的酸。大伯父去世之后,袁家大事小情的都由父亲操持裁断,这不仅因为父亲是那一辈排行上的权威,更因为他遇事冷静、虑事谨慎、处事果断,公平就更不必说。可是今天,袁子健在父亲脸上看到的一种悲怆的神情,悲怆中还有些原因不明的不安,这不安让袁子健也有点慌张。冷静沉稳是父亲一向的作风,也是他袁子健多年来一直激励自己要做到的。但现在,父亲的不安在他眼里被放大了多倍,这不安让他自己也有点惶惶了。

  日期:2011-04-27 08:07:29
  2.
  “首先我要说啊,”袁谨铭开口了,他的声音还算平稳。“今天这个聚会是袁家人等待了三年的。敬童,老三,还有明子,你们几个啊,自小儿跟子健情同手足,所以我不拿你们当外人。有些事情,我得好好说说。”
  徐敬童看着袁子健,觉察出他神情里的不对头,但是伯父讲话,他不好凑过去咬耳朵。
  “这第一呢,老四家的我得朝你说。”袁谨铭看向梅玉,“咱妈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大哥走的时候,妈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特别清楚。妈说她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她的错,你不会失去子牧。她嘱咐我有一天她不在了,有啥事儿我都得多向着你,因为她在失去大哥的时候更加明白你没有了子牧的心情!我听了她这话,所以你平时来找我,我都尽量的满足你的要求。但是你在婼儿身上犯下的错,我真是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那天我是觉得不舒服所以半路回家了,我要是跟子健他们过去,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你。”

  梅玉不敢低下头,虽然她很想。所以她只能控制住自己的脖子,坐直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袁谨铭。
  “妈错了,妈也不好受!可是婼儿又有什么错?她才三岁她懂什么?出去撒泡尿看见园子里的柿子就嚷着要吃,摘几个柿子洗了妈给她弄点白糖哄着吃了回到屋里这么一工夫,子牧就不行了。你本身就是个医生,这点常识你不懂嘛?你何苦把怒气转移到婼儿身上去做出那些糊涂事!婼儿太懂事了,从几岁开始被你搞得家里呆不了到现在,她从来就没跟别人提过半个字,你能不能心疼一下你这苦命的闺女?她都离婚了都病成那样了你还逼她,婼儿真死了你就高兴?”袁谨铭凝重的神情里多了一份悲哀,“保不住一个你还要害死另外一个,哎!”

  日期:2011-04-27 08:11:19
  3.
  “二哥,我……”,梅玉的嘴唇簌簌的抖着,泪水就被抖了下来。
  “好了,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了。”袁谨铭皱着眉头打断了梅玉,“弟妹,我只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婼儿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今天我主要跟你说子牧的事情,你不是一直找我说这个嘛?我有办法了,只看你同意不同意吧。同意就照办,不同意,你爱怎么闹随你,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找我哭诉,听见了没有?”

  梅玉使劲的点头,泪水又断线似的流下来。
  “当初子牧没了的时候,你拼死拼活的不让火化,这就是你的糊涂,谁说啥你也听不进去,我们只好听你的,找个地方埋了。咱们袁家从来也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道,可是最近你总来哭,我实在没招儿了,只好让你二嫂去找人央求个办法。说了,现在火化了也行,把烧完的灰扔到江里河里去,大致是这样吧?”袁谨铭害怕自己表述有误,赶紧低头看身边的老伴,在对方认可之后,才继续说话,“所以,现在就得把子牧从土里再挖出来送火葬场。”

  梅玉的脸刷的白了。她看着袁恪铭,不知道该同意还是反对,早知道这样折腾自己那早去了的儿子,她当初就不该为了向婆婆示威赌气而做出那么荒唐的决定。到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把火烧了,而且还得遭着掘坟的罪!她以为只有那么做才能让婆婆时时刻刻的记着这笔情债才能让她不得安宁,现在可好,婆婆早死了,不得安宁的倒是自己!袁恪铭不想看梅玉,他觉得她很可怕。但是毕竟几十年的夫妻,若不是子牧的事情,梅玉也曾经是个贤妻良母啊!母亲让她留下腹中的婼儿,她就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她,子牧出事之前,梅玉跟婆婆之间虽偶有小摩擦,但是对婼儿那也是好得不得了的啊!

  只怪命运弄人……袁恪铭忍不住从桌上拉过纸巾塞到了梅玉手上,随之长叹一声。
  日期:2011-04-28 06:35:56
  4.
  袁谨铭停了一会,刚想说第二件事,却看见袁子健和徐敬童他们几个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奇怪的顺着他们的目光朝包房门口看过去,脑袋就大了。
  袁奉铭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在门口追上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最重要的是他要拦下袁子恒带过来的几个小混子。
  来者不善。袁子健领先一步跨过去,徐敬童和爆竹老三臭球明子紧随其后,两伙人在门口形成了僵持之势。
  “袁子恒,你想干啥?”爆竹阴沉沉的问。

  “干啥?干啥关你鸟事!我们老袁家的事情要你们这些外人插手啊?滚一边去!”袁子恒斜楞着眼睛看爆竹,一脸不屑。
  爆竹刚想张嘴回敬袁子恒,就被徐敬童一把拽住了。
  “那你跟我说说吧!”袁子健踱到袁子恒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就是来找你的!”袁子恒气呼呼的说,“平时我挺敬重你的,叫你一声小哥,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整我?”
  袁子健攥紧了拳头,头伸到了袁子恒的眼皮底下朝上用白眼仁看他。“啊,这么说你是来闹场来了呗?不服啊,出去单抠儿!”
  “单抠儿?打不过你!”袁子恒气势挺嚣张的,其实内心里还是惧怕袁子健三分。他哪儿弄得过这个十几岁就带着傲天的兄弟纵横龙泉府的袁子健?

  “你还知道打不过我啊?”袁子健冷笑着直起身来,“那意思你带几个小崽子来想整我呗?”
  “那得看你啥态度了。”袁子恒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德性从小到大都改不了,这种情势还敢回嘴。
  “我啥态度?你不知道啊?我拿五十四万,剩下的你拿!咋?回家去寻思过味儿来了觉得不合适了是吧?老婶儿你又跟你这宝贝儿子咋出的主意啊?”袁子健转向袁子恒身后一直眼珠叽里咕噜乱转却不做声的女人,“你说说,我听听!”
  日期:2011-04-28 06:36:54
  5.

  “说就说,我不同意!”袁奉铭使劲掐媳妇儿的胳膊也没制止住她。她还是梗着脖子开始聒噪了。“要不就大家平摊,要不就都是你一个人出,凭啥这么对待我家子恒?”
  “就凭你这没事找事的妈!”袁子健眼睛红了,他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了,“你说,是不是你捅咕我老叔去找我爸的?”
  “是!怎么样!”毫不示弱的架势摆开了,撕破了脸皮的人也就忘记了场合忘记了身份。“你个小王八犊子你想咋的你还想揍我啊?”
  “我他妈就揍你了!”袁子健疯了一样抓住了老婶儿的衣领,攥紧的拳头就要抡过去。
  “子健!”袁谨铭终于不能再沉默了,他怒喝一声,哆哆嗦嗦的走过来。“你给我上一边儿呆着去!”

  徐敬童使劲扯住袁子健往后退,老三狠狠的朝地上啐了口浓痰,虎视眈眈的看着袁子恒。
  “我想问一句。”袁谨铭开口了,他朝向袁子恒的阵营,却不知道问的是谁。“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张罗着买墓地迁祖坟?”
  “还能因为啥?风光呗!这显得二哥你多孝顺祖宗啊!”袁子恒的妈躲在儿子身后阴阳怪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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