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长,你应该知道我身份吧。晚上回家小心点,你知道哪个对我好。”
“你是指褚鹰吧?不要做梦了。你混到这般境地,知道是谁照顾你的吗?还不快去挑粪?”
肖秉义过了嘴瘾,引来陈队长更多的关照。
你不是喜欢拎吗?陈队长交代他人替他装粪,装进去的都是厚实实的大粪。
肖秉义咬牙熬了一天,收工时,已茶水不进,倒头便睡。
就在这时,有一黑影悄悄来到铁门口。肖秉义抬头一看是“滚刀肉”。
“肖哥,本王自从认识你,处处让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知道你是丨警丨察卧底。”
“想着关键时候,你能帮兄弟一把。可你倒好,证明一下都不行,让兄弟寒心呐。”
“知道吗?陈队长已被本王摆平。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有难处,吱一声。”
肖秉义惊诧他为何晚上能出监房,估计是某个狱警被他收买了。
他不想丢这个脸,也知道陈队长不是好东西。尽管他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他就是不给。
“滚刀肉”能摆平他们,无非是钞票。陈队长,人在做,天在看,你胆也太大了吧?
迷糊中,有个声音很低:
“‘小便宜’,褚鹰现在是少将了,他是南京地区‘反共救国军’副司令。”
“他听说了你的遭遇,后悔没带你走。命我征求你意见,你若肯上山,立马跟我走。”
肖秉义这才清醒过来,听话音,看身影,很像陈队长。没搭理他。
“‘小便宜’,你不要以为组织会放弃你。也不要以为在这儿能混下去。”
“这儿死个人很正常,跌粪坑里淹死,判你畏罪自杀,也合情合理。要识点数哦。”
肖秉义为了神探梦,咬牙坚持。一个礼拜下来,结论还是抗拒改造。
他得知结果,已心灰意冷,彻底绝望。照这样下去,被留用已无希望了。
只等哪一天无罪释放,背起行囊回家乡。去寻找那一天黄昏意念中的美好境地。
是的,他坚信自己做人做事凭良心,没干丧德事。无罪释放,只是时间问题。
乡下草屋多的是,水塘远一点也没事,多跑几步,还能锻炼身体呢。
只是想到要离开钟爱的事业,远离神探梦。好似抽了脊梁骨,丢了魂一样。
夜里辗转反侧,开始怀疑父亲之教诲是否正确了。
父亲曾说过,不管哪个朝代,一招鲜,吃遍天。只要有本事,啥社会都能吃得开。
自忖一身本事,为啥处处碰壁?难道老天还要苦我心志,劳其筋骨?
那好吧,就让斯人一生应承受的苦难,一次性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长夜难眠,盯着窗外一轮明月顾影自怜。想起了一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觉得这句诗,概括了斯人此时此刻的真情实景。
他带着《长城遥》的苍凉悲壮,拉起了那一曲不知曲名,却催人泪下的二胡曲。
听起来如泣如诉,如悲似怒。他此时此刻,终于懂了曲中对人生的悲叹,对光明和理想境界的憧憬。
他摇头摆尾,拉出一个经历旧中国生活坎坷,和磨难之人感受及倔强不屈的性格。
边拉边想,自己的经历和秉性,又何尝不是呢?他觉得这曲子作者,仿佛知道自己之艰辛和心酸。
他觉得这首曲子,就是为斯人所写。是他历经坎坷、磨难之真实写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一曲终了,斯人已哽咽着泪流满面。
他最苦恼的,不是劳动吃不消。而是跟被自己送进来的特务、地痞、流氓一样待遇。
甚至比他们还差,还被他们欺凌。斯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无以复加的伤害。
他横竖想不明白。解放了,警友们都混的芝麻开花节节高。
原来二流着似的樊正,连学习班都无需进,听说还给他第一个发军服,成了当然丨警丨察。
斯人为啥命运多舛,混的如此落魄?人生遇到低谷时,免不了怨天尤人。
又想起邱小秋临别时的劝言,恨自己没长后眼。
不然,听了他劝告,不要一年,只要坚持几个月。被解放军从垃圾场救出来,一切麻烦都可以避免。
那可是根正苗红,真正的无产阶级啊!也许,还可以跟愣头青成为朋友哦。
想曹操,曹操到。邱小秋闻讯,带几个小兄弟来看他。
他没想到,这位患难之交,又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见面双方先是沉默一会。邱小秋擦拭着眼睛低声叹道:
“肖哥,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去警署。现在想来,还是我的错,应该坚决不让你走。”
“你进警署才几个月,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猜,可能苍天还在继续考验你。让你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事已至此,什么也不要想了。我马上去找东区区委,设法救你。”
肖秉义考虑“义眼”还未抓到,特务又在暗中。他若暴露身份,非常危险。
“小秋,你暂时还不能露面。特务沈富中想斩草除根,防不胜防。”
“切不可为肖哥暴露身份。肖哥出去若干不成丨警丨察,带你去乡下,远离市区。”
“若能继续干丨警丨察,抓到杀害你父母的特务,你才能名正言顺亮相。”
邱小秋难过一会,离别时,问肖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肖秉义此刻很想让他给新贵人带信。自从见到他,感觉此人很睿智,说话做事很公道。
自己能进学习班,就凭他一句话。如果得悉斯人这般境地,他会再公道一下。
又想起父亲曾说过,落难时不要求人,求了也没用。看你笑话的多,真正帮你的少。
战胜困难,还得靠自己。肖家子孙,应该有骨气。遂说:
“小秋,肖哥的问题,找谁都没用。也许苍天特别眷顾斯人吧。”
邱小秋临行前,丢下一句:“肖哥,我知道找谁了。平时听你的。这回由不得你了。”
人在落难时,最能感受友情。他看着邱小秋离去的背影,竟悲伤的不能自已。
又一天,肖秉义突然发现田埂站一老人。仔细一看,竟是父亲站路边张望。
心头一紧,赶紧蹲下,偷窥着父亲的一举一动,生怕被他发现。
他凝视着父亲失望后离去的背影,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默默发誓:
爸,不要难过,不要担心。你儿子不会那么脆弱。你儿子是斯人,还要干大事呢。
万一大事干不成,我带你们回老家教书、种田。给你们养老送终。”
他此时才明白,斯人遭难,真正关心的,也只有邱小秋这样的知心朋友。
还有亲人的担心、挂念。想起父母,又禁不住泪流满面。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了父亲所言是真理。
除邱小秋一班患难之交来安慰,连“跟屁虫”都不见人影。
娘的个头,你这个时候来安慰一下。要比平时耍嘴皮子顶用的多啊。
你这样害我,一点愧意都没吗?总的要表示一下吧?再耍一下嘴皮子,就那么难吗?
不来就不来吧,来了,老子还糟心,难灭老子心中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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