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6-24　19:49:30

　　第一卷楚家篇：一缕情丝指尖绕 (25)
　　贺疏雨在往回走的路上，不断后悔，想想还有很多该说的没有说，不觉间还是回到了闺房，隔着门听里面杳无声息，想来楚嵊风睡下了。
　　别无去处，只有硬着头皮进去，这屋子里居然除了一张床，便无软靠木榻之类的休憩之处，贺疏雨坐在梳妆台前的小凳上。
　　楚嵊风背朝里，似入梦乡，贺疏雨趴在妆台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居然睡得很香，似醒来，贺疏雨不愿睁眼，不由翻身侧躺，想接着继续沉睡，惺忪间嗅到淡雅如菊的熏香味道，脑子开始转动，模糊的意识开始清晰，猛然睁开眼，何时她居然睡到了床上，双手还搂着只着一件里衣的楚嵊风。
　　毫无睡意，翻身而起。
　　动作过大惊动了楚嵊风，他睁开眼，单手撑在床上，睡眼朦胧，望着赤着脚站在地面上的贺疏雨。
　　“你怎么……我怎么……”贺疏雨吱唔地说道，身体紧绷。
　　楚嵊风却也听明白了，故意嘻笑地道：“爱妾，什么怎么怎么？”声音听得不情不愿，仿佛天底下最无辜的便是他。
　　还真是与他纠缠不清，难不成是昨晚撑不住困意，独自往被衾里钻，与他无关？
　　吃了黄莲，有苦说不出便是这般，贺疏雨掩下头找鞋。

　　“少爷，小姐。”琴素在门外轻唤，她可真会挑时辰。
　　不等贺疏雨回应，楚嵊风一声“进来”，琴素已出现在房内，看到这一幕对着贺疏雨浅浅一笑，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一幕，这笑里含着如愿。
　　贺疏雨懊恼地咬紧牙关，无语。
　　“少爷，楚家刚才来人，说是楚老夫人急着找你，要你立刻赶回去。”琴素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楚嵊风，略有尴尬地说道，难怪她会如此，毕意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
　　楚嵊风听闻，自嘲地说了句：“就知道她会这样！”

　　贺疏雨窃喜，佯装关心地道：“琴素，服侍少爷穿衣漱洗，别误了正事。”
　　如贺疏雨所愿，楚嵊风吃过早饭后便离去了，并让贺疏雨再住上两天，三天后的未时会派楚家的马车过来。
　　贺疏雨笑容可掬，依依不舍地与楚嵊风道别，她不光是做给贺夫人看，更多的是做给贺胤尘看。
　　一直没看到浣秋露面，跟贺夫人道了一个上午的家常，话题自是离不开贺胤尘，贺夫人脸孔一沉，思虑片刻，抓住贺疏雨的手道：“雨儿，帮我劝劝你哥哥，如果贺家有子嗣，也许他不会象现在这般精神消弥。”
　　天底下的母亲为了子女操碎了心，从贺夫人两鬓的白发便可看出她的忧虑，跟养尊处优的楚老夫人判若两人。
　　与浣秋结婚六年有余而无所出，贺疏雨决定在这两天之内打探出真正的原因，从琴素那也略得到一些有关浣秋的事情，说浣秋颐指气使，蛮横无理。
　　贺疏雨觉得这不是真正的浣秋，从贺夫人口中得知贺家已家败到当物来维持生计的地步了，她依然不离不弃，便说明她内心对贺家的一份眷恋，而且没有从她的眸光中看到凌厉。

　　正寻思着，灵草过来说浣秋唤她过去，贺疏雨紧跟其后，来到了浣秋屋子。
　　一屋子的菊香，幽扰萦怀，让人莫名地忧伤彷徨。这菊香不同与楚家的蟾蜍熏香，不同与楚嵊风身上恬淡地菊香。
　　浣秋直接开门见山，开口道：“疏雨，一直在恨嫂嫂吧！”
　　“何来恨字之说？只希望嫂嫂能解开心里的结，与哥哥举案齐眉，夫唱妇随，便是疏雨所求所望。”
　　“我福太薄！举案齐眉？夫唱妇随？”一声冷笑。“这是每个女人心中所想，只是离我太遥远了，缘薄？情浅？因嫉生恨，因妒生歹，嫂嫂曾走不出自己的心结，做了很多违背良心之事。”

　　浣秋的唇角意蕴着一丝凄惨，“我已经习惯了孤灯，浅雨，落花，流水的生活，谁是谁非？不想再去争夺，只要静静地守着胤尘，心便有处安放，他平安地回来，我便足矣。”
　　看来贺胤尘很不待见她，她一定知道贺胤尘对他这个妹妹的情愫，故因嫉生恨，因妒生歹，很多事情苛刻地针对贺疏雨，从她的语气中不难探寻到不为人知的手段和隐隐的秘密。
　　也许，贺胤尘入狱也与她有关，女人在彻底失望时会做出天下最狠毒的事情，做过以后才发现非但不解恨，反而更无法平复心绪，跌入到更深的深渊。
　　浣秋一定如此。

　　贺疏雨沉默了下，道：“我会说服哥哥，嫂嫂今晚就静候他吧，疏雨一直很希望有个侄儿！”
　　浣秋抬起头，忽而笑了一笑，身子没有动弹，“你变了，不再是娇花嫩蕊，更象是这株菊，饱经坚强，独特脱俗，凤凰展翅，振羽惊鸿！”
　　贺疏雨回之一笑，目光回视窗棂边旖旎纯净，怒放垂珠的菊花。
　　“这株菊叫凤凰振羽，是少有的名菊，楚家也未必有此品。”
　　“嫂嫂倒是如何得来？”
　　“受家父影响，嫂嫂精心培植出来，却也只此一株，你瞧，它外部花瓣棕红色，基部黄色，花开到荼靡，便向四周伸展，花瓣向上卷曲伸张，形如凤凰展翅。近中部花瓣向内抱卷，似凤凰舞蹁跹，中外花瓣，花色红黄相映，不经意间迤逦出富贵之态，光彩眩目，赏之，便会联想到凤凰展翅振羽的美姿。”想不到浣秋对菊如此有研究。
　　凤凰振羽，真好听！
　　“凤凰振羽如你！”贺疏雨听闻，心里一振。
　　记得几天前，楚老夫人在菊花坞折下一朵硕大的黄色菊，斜插入她的发髻，回到颐疏苑后，顺喜吓坏了，把那朵明黄色的菊花摘掉，并不断地再三告诫她，在大熙国，帝王的御用服饰是明黄色，臣民一律不得僭用，除此之外只有皇后可用明黄色、正红色，头上可戴凤钿凤冠，也就是说飞龙图腾为皇帝之用，凤凰牡丹为皇后之用。
　　这件事让贺疏雨想了好些天，终是不能明白为何楚老夫人给她佩戴上一朵黄色菊，做为一家之主，她知礼懂仪，断不会犯这低级错误，尤其是她的那阙词，细细品味不得其解，越发耐人寻味。
　　贺疏雨默念，“别在鬓角，薄妆亦风流，舞风盈袖，香销天上人间。”到底是讲菊花倾国绝世，还是人富丽尊贵，隐隐觉得楚老夫人是告诉她什么，究竟是在暗示什么呢？
　　眼下浣秋这句“凤凰振羽如你！”在贺疏雨心头振动，她是在说此人非彼人，现在的贺疏雨在她眼中脱胎换骨，如凤展翅，振羽涅磐的新生之意，定是如此。

　　贺疏雨冷抽一口气，是不是锋芒太过毕露？招来浣秋的感喟，看来还是收敛些为妙。
　　原来一个人的冷静和睿智是最锐利的武器！
　　“我想嫂嫂请我过来的真正目的不止这些吧？”贺疏雨扯出嘴角边的弧度，露出浅浅的笑涡。
　　“楚少爷是爱你的。”浣秋忽然冒出这句话，“从他看你的眼睛里能看出来，虽只是眸光一闪，但他的心里有你，嫂嫂是过来人，断然不会看错的。”
　　有点错愕，想不到浣秋会说起楚嵊风。
　　浣秋微微颔首，意为十分肯定，“如果今生胤尘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此生便无憾了！”

　　楚家的马车很准时，未时准时出现在贺家门前，出乎贺疏雨的意外，贺胤尘没有送她，浣秋把那株凤凰振羽送给了贺疏雨，并说贺胤尘带话说，如果在楚家受了委屈，贺家永远为她留有一隅之处。
　　柔肠几寸，点破了贺胤尘绵延不休的爱恋。
　　有一种爱，明明是煎熬，却依旧不离不弃，因为心早已收不回。
　　马车走远，贺疏雨一直默念：“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