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乱----金川.乳峰.绿林》
第57节

作者: 水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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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5-04 21:4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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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5.十七年前,即光绪二十一年(1895),川西卷起一阵史称“成都教案”的反洋教士风波。
  乱民中有一股烧杀教堂教士的雅州彝族人,被官府八方追捕而四处逃生。经过官军历年武力“改土归流”,内外金川除了龙氏族群,所有民族都严密掌控在清廷暴政之下。
  穷途末路的彝族人慕名投奔诺亚方舟似的龙脊山借以栖身,他们感恩戴德地融入了龙族邑治文化之中。因寄人篱下,原本严格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彝族人,也入乡随俗容忍了龙族开放的男女关系。
  这些彝族人中,有一对自幼失去双亲的姐弟。
  当时才五岁的彝族男孩乌乌木嘎,在洞穴井的河边亲眼目睹以横牛为首的一群龙族青年,轮奸了他年仅十二岁的姐姐。抢先施暴的横牛发泄完后,还把一旁叫骂的小木嘎痛打了一顿,并有意让弟弟观看其他人凌辱姐姐的全过程。

  事后小木嘎的姐姐大哭了一场,不久便跟一个马帮小子远走高飞,她已无颜面对小木嘎。唯一的亲人一直如慈母一样待他,为此骨肉分离杳无音讯。孤独的乌乌木嘎对横牛记恨了一生,而作恶多端的横牛早已忘了这无足轻重的外族姐弟俩。
  恶霸的仇人本来也有他木嘎不多、无他不少,但成年的乌乌木嘎当上川滇黔有名的彝人杀手团伙“蝙蝠帮”帮主(人称“燕老鼠”),这对毫不知情的横牛来讲,就难说无足轻重了(后话)。
  无独有偶,同样荒淫无度的老邑豪龙郁峰,也为了一小姑娘与人结下了他并不知晓的血仇。
  峰太爷玩弄的女人,与横牛得手的大不相同,都是人家主动送上门来的。那些姑娘媳妇全是心甘情愿的,个个还唯恐巴结不上这位龙脊山的主宰、床上的天神。这些肉欲的贡品,与其说是“牺牲”,不如说是“镀金”。因为龙身宠幸过的女人(后话),像皇帝御用的物品会成为天价古董一样,不但不愁嫁还争相媒娶。

  不过有位龙氏家门的小伙子并不苟同这些奴颜媚骨的言行,他是青河县龙头方辈份高但年龄小的龙巫祈。
  这穷小子有个指腹为婚,两小无猜的恋人,是镇上有名的小美人。父辈多年前那句酒后戏言和青梅竹马的情感,使他十二三岁便外出跟人采药、帮人建桥,指望几年衣锦还乡后能抱得美人归。宣统二年(1910)二月,在龙水方一年一度的“青龙节”上,小美人的亲戚见她出落得如此水灵,便促使其穷苦一生的父母把她“奉献”给了龙郁峰。龙巫祈得信后痛不欲生,对这龙族司空见惯的陋习无法释怀。他决定利用其在外学会的攀岩绝技,私闯龙家寨夺回心上人。但初生牛犊未料及龙山獒的厉害,刚潜入龙家寨便被那些四眼狗发现,情急之间跳下山崖摔残了脚。

  瘸腿后的龙巫祈自知再不能给小美人带来终生幸福,放弃了那已成他人床上祭品的至爱,但立下了报仇雪恨之志(后话)。
日期:2012-05-04 21:5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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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6.太多原本互不相干的世仇,时间和对象不同的“恶报”,趁着改朝换代的大乱“回应”了。
  龙郁峰三十年前那“吞金绝命”行动的目的也是为了复仇,惩罚见利起黑心的麻师傅等人。又为了灭口,防止黑河沟金矿被救治他们的钩木工泄密。还为了收回那不菲的财宝,那块狗头金。
  峰邑豪给当时的鹿砦丁杀手下令,同时又重金委托了镇西关“上风口”的浑袍刺客,凡是接触过那垂死老麻师傅的任何人,都要“殊灭九族,满门抄斩”。

  那段时间搅得镇西关北城和下半城一片腥风血雨,也为镇江县袍哥演化出一句特定的隐语(后话)。结果得不偿失,原本一门心思灭口,等把眼睛鼻子耳朵都毁了,连眉毛胡子也一把抓,却单单留下了嘴巴。最后,龙郁峰不知道狗头金去向,不知道还有幸存者,也不知道另一份更精确的金矿地图流传了出去。
  最要命的是幸存的受害人知道,这“吞金绝命”杀戮行动的幕后真凶就是龙族的首领(后话)。
  当年龙郁峰和老麻师傅之间你死我活的祸根,也许还在黑河沟的北面神女山的南坡,就在各自心底深处埋下了。
  龙族人和探金帮合伙的“勘探队”,几乎靠着零散的骷髅和遗骨为路标才找到那吊井岩。大家一看吊井岩下面黑雾缭绕深不见底,不知是怕自己率先成为谷底的残骸,还是怕对方落井下石,两帮人都不愿意先下绳梯。
  后来争议好半天,决定每次一方出一人,才得以继续。
  进入沟谷腹地一处称为“龙屁眼”的山涧时,“勘探队”就摔死了三人,其中龙氏猎手一人,探金帮两人。玩命大半生的麻师傅也畏缩不前了,龙郁峰只得应允其提高报酬才得以继续。
  之后,又经历迷路、暴雨、塌方和动物三番五次的袭击,“勘探队”损失惨重:龙氏猎手两人重伤,探金帮又有一人打了短命,龙家山獒也被豹子和毒蛇咬死四只。

  这下老麻师傅更闹着要打道回府,连龙族手下也旁敲侧击“打退堂鼓”,龙郁峰虽许以“重赏”仍无一“勇夫”。幸好偶然发现了金砂滩并捡到了那块狗头金,才重新鼓舞起士气,大家又变得像“推磨鬼”争先恐后地去寻找金山。
  真看到了金山时,那一坡的金光对众人的刺激可想而知。欢呼雀跃的疯狂,在狭窄的沟谷里引起崖壁的共振,半山腰的泥土沙石唰唰直掉。山顶上,千百群鸟共鸣、整片树林摇荡……
  龙郁峰抬头看天色突变,急忙要求大家立即撤出沟底。按他话说,“老天爷放屁了(起大风),马上就要拉稀(下暴雨)。”
  初夏的第一场暴雨后,黑河汛期就要来了。而他们现在距离黑河主流的阎王谷还有几天的路程,一旦主流河水泛滥,就没有人能活着逃出鬼门关了。
  就在奔阎王谷的途中,麻师傅开始心生歹意。趁龙族人照顾伤员而行走缓慢之机,他带着探金帮顺沟急窜(后话)。
日期:2012-05-04 21:5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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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7.每年仅有几天,能够从鬼门关相对安全地漂出黑河沟,那就是那初夏时节岷江和黑河两个汛期的时间差(前文)。

  除夕夜,龙郁峰给横牛讲,不能从鬼门关进沟又必须从那儿出来的道理,也以这几天“死鬼流”为条件的。三十年前,为了让探金帮自费准备皮囊筏出沟,龙郁峰把进出阎王谷的“绝招”告诉了老麻师傅,这就成了节外生枝的转折点(后话)。
  麻师傅是金矿勘探的“土专家”,他身体力行地探明了黑河沟的地势地质,对金矿暗自得出了专业的鉴定:
  一,这是折皱山系岩层断裂促成的岩金裸矿,学名“构造蚀变岩型金矿”,金川的淘金人俗称“剪切矿”;二,矿床含金量的品位高,是杂质少、粒度粗和回收率高的类型,即所谓的“富矿”,应该拥有川西空前绝后的蕴藏量;三,虽然是“癞头型”裸矿,但周边山体决定了其废石和金矿的剥离比太大,露采方式的成本和危险系数均高;四,环境极其恶劣,坑采设备进不去,矿石更难运出来,就地碎石、选矿和冶炼都毫无立足之地。

  麻师傅最权威也最关键的鉴定是,莫说龙族的愚昧山民,就连当时的督府衙门或朝廷,也根本没有技术水平和经济实力把黑河沟的金矿开采出来。
  首先需要筑路建桥,这比修一条省际铁路的工程难度更大。
  花费巨资作交通的前期投入,仅有西方一两家国际矿业公司能够做到。凭着他英语和专业的解说,把自己那套图纸卖给外国佬,就能得到上百倍于龙郁峰所给的佣金。当时的洋人比皇亲国戚还享有特权,只要鬼佬们装疯卖傻地把那块地域的勘探和开采权定购下来,就肯定是一本万利的世纪大买卖。
  黑河沟金矿是一棵摇钱树,麻师傅的那套图纸就是聚宝盆(后话)。
  一生信守承诺的老麻师傅为此晚节不保。他一个人的背信弃义,就埋下了一连串人一连串噩运的祸根(后话)。循环的仇杀还殃及不少无辜的生命,其中可能包括毫不知情的横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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