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凯愣了下,拿过铁锹,在那尸身旁掘了两下。忽然皱眉道,“梁有志?”
说着,他蹲过去,又用手扒了扒那裤腿旁的土渣,这尸体裤子的膝盖上,蹭着一片汽油。
似是从那油渍上认出了梁有志。
姜凯奇怪。“怎么会是这孙子?当时出事,他第一个就跑了。”
楚子婳忽然促狭道,“不会是你怀恨在心,半路回来,把他给种萝卜了吧?”
“我倒是想。”姜凯不解气的踢了那尸体一脚。
这时,蹲在方之镜身旁的楚子婳却不作声了,她忽然神色专注的盯着我身后那土坑的边沿,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见状,我也转身看过去,就见那土坑边上,趴着个人。
那人趴在地面上,只有脑袋探在土坑的边缘,脸闷在土里。
我略微蹙眉,到那土坡上看了眼,是个死人。
看衣着是洪家的伙计,尸体上有很多被凶尸抓过的痕迹,致命伤在脖子上,像是被啃断了血管,鲜血流了一地,从远处的一个坟坑里一直蔓延过来。
显然这尸体原本是在另一个土坑里的。
可这人虽是被凶尸咬死的,会有尸变的可能,但暂且还没有尸变,这死尸又是如何移动过来的?
我心里奇怪,一时想不通。只好问楚子婳,“方之镜怎么样了?能挪动吗?”
楚子婳点头,说,“他身上沾的尸毒,除吸到肺里的,基本上都清理干净了。”
听她这样说,我和姜凯就动手将方之镜背出了土坑,环视一遭,我目光落在那吊车上,干脆就将人放到了吊车的驾驶舱里,虽比不过那铜棺,但总比那些破帐篷安全。
楚子婳留下照看方之镜。我带姜凯,到洪家伙计那尸体原本所在的小土坑瞧了眼。
这个土坑子不大,但也很深,里面还有大滩的血迹。
姜凯似是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死人,是从这里爬过去的?”
我摇头,跟他说,“不是爬过去的,那个洪家的伙计还没尸变,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挪过去的,可能是那凶尸,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别的什么东西?这地方除了那凶尸,还有别的?”姜凯很是诧异的问我。
我没作声,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那具尸体,肯定不是自己爬过去的。
如此想着,我从帆布兜子里拿出一串铜钱,一捆红绳,交给姜凯,说道,“三米一个,将这铜钱拴在红绳上,注意把绳子捯顺了,别乱住。”
“这、这是干什么?”姜凯似是有些发懵。
我扫了他一眼,也奇怪道,“你一个常跟土耗子打交道的,没见过怎么治凶尸?”
“当然见过!可、可没见过你这法子,这绳子细的跟那姑娘的红头绳似的,能绑住个什么……”
姜凯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又鄙夷的瞅瞅那红绳,嘀咕着,却还是闷头去往那红绳上拴铜钱了。
其实,姜凯奇怪,倒也正常。
这治凶尸的法子有很多,而且不尽相同。
但主要分为两方面,一种是以气压尸,一种是以力压尸。
像姜凯这种外行,若真让他治那尸变的凶尸,他的第一选择自然是以力镇压。
这种办法比较简单易懂,凭借足够的人手,先进的捕猎设备,也可以将凶尸制服。
但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要人没人,要东西没东西。
所以只能照我的办法来。
姜凯拿着铜钱和红绳去拴,我也取出黄表纸,用随身携带的黑狗血,在那黄表纸上绘出凝气咒,一共八张。
也不需要注入生气灵气。
就用那黑狗血自身的血脉之气。就能镇压凶尸,而咒文的作用,只是将那黑狗血的血脉之气凝聚,使其不散。
但这种黑狗血也是很讲究的,需要活了十年以上的老黑狗才行。
而且那狗得是活的,若是死了。这黑狗血的效用也会减半,其中的不足倒是可以用咒文补齐,只是,始终不及一条活狗的血脉之气更加浑厚。
这些黑狗血,是我来奉天之后,在狗市上买的。
那老黑狗现在是死是活,我是不知道了,反正画了凝气咒,这血脉之气也不会散,只是这黑狗血在瓶子里封的日子有些长了,已经臭了。
那味儿实在是呛人。
我画完符咒,就赶紧将那瓶口拧上了。想着回头得买个冰箱,不然这太臭了。
我将咒文画好,姜凯那边也拴好了铜钱,把那红绳捋成好几圈,拿给我,才问我,“接下来怎么做?”
我瞧了他一眼,将黄符放到他手里,说,“你把这些符纸,分八个方位,对称,固定在这个土坑周围,然后去吊车上躲着,别出来了。”
姜凯一怔,问我,“那你呢?”
“我去找那凶尸,把它引过来。”我淡声说着,就要走。
姜凯忽然一把拽住我,狐疑道,“你行吗?那凶尸可不是好惹的。”
“你看我像是不行的样子?没事的。”我挣脱姜凯,就朝山下的密林去了。
这坟地里光秃秃的,没看到那凶尸的影子,若是它没走远,应该就在南山坡上,或是那林子里。
因为这凶尸受气的驱使而动,也会逐气而行,当时从土坑里上来那些人,看似四下逃窜,但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都会下意识的往山外跑,或是往遮蔽物多的近处逃窜。
我和楚子婳从南山坡下来,没遇到那凶尸,这东西,很可能是在那密林里。
心下思忖着,我很快就进了林子。随即将生气外放,扩散,用以引诱凶尸。
可我站在林子外围等了一会儿,那凶尸也没出现。
狐疑着,我就往林子里走了走。
直到穿过大半个林子,黑暗中,在我的右前方,传来一阵‘喀嚓喀嚓’的声响。
我又往前走了走,就见一片不大的小空地上,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半跪着,正在埋头,啃什么东西。
浓烈的血气迎面而来,周遭的树根下,也都是残肢断臂。
我没再往前走,仔细观察那凶尸。
之前听姜凯说,这凶尸通体发黑,我还以为是具干尸。
毕竟北方的气候十分干燥。所形成的凶尸,自然也多为干尸。
可现下一看,许是那铜棺密封过严,眼前这具凶尸,却是个行动敏捷的肉尸。
而姜凯说它通体发黑,是因为这凶尸身上覆满了尖利的黑毛。
如果说尸变,也分等级,那这黑毛凶尸,可以说是个高级货了。
我思忖着,咬破手指,在手心画了道凝气咒,将生气凝聚于此,再瞬间扩散。
顿时,新鲜的血气弥漫开来。
那埋头啃食的凶尸忽然抬起头,仰着脸,像是四处嗅了嗅,那张脸就猛地朝我这边转了过来。
凶尸的脸上,也都是倒刺似的黑毛。看不到完整的五官,只有一口不停生长、导致外呲的尖牙,白森森的支在那张脸上。
我只瞧了一眼,也没再细看,就转身快步出了林子,朝那小土坑跑了过去。
身后是类似于野兽奔跑的沉闷声响,跟得很近。
这具凶尸的行动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看着近在咫尺的土坑子,我有点犯难,该如何将它骗到那土坑里。
它若是具行动不便的干尸,倒还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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