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了你来操盘吗？”
　　“嗨，这种人你还不了解？锅里还没什么呢，就抢着抡马勺了。”

　　“那你怎么办？”
　　“这不，我先在底下做何琴的工作。何琴挺服我的，她表态愿意给我做副总。”
　　“这还差不多。哎，也好几个月了吧？你们公司还没开张？”
　　“别的都差不多了。人也招了，办公室也租定了，家具电脑什么的也全齐活儿了，所有股东的投资款也到账了，就是公司管理层的事还有反复。不过你也看见了，很快我就能搞定。”
　　“嗯。我到了，上去坐会儿？”
　　“不了，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呢，原来的单位也要回去办手续，好歹得给人家个交代。你上去吧，回头再联系。”
　　“那好，再见！”

　　又过了一个多月，一天下午兰兵又接到老胡一个电话，语气很急迫，还直问兰兵方便不方便在电话里多聊一会儿。兰兵只好说没问题，但聊无妨。
　　“何琴这丫头片子变卦了。她一直说支持我当总经理、她当副总经理，但是在今天上午的公司董事会上，她又提出在公司日常经营过程中，一切决定需要总经理、副总经理一致同意才能生效。如果总经理、副总经理意见不统一，就需要上交董事会讨论。”
　　兰兵滋溜吸了口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还有气人的呢，董事会给她这个副总经理定的工资标准和我这个总经理完全一样。这帮人在合伙整我！”
　　“那你的打算呢？”

　　“我跟他们说，要么我当有实权的总经理，要么我退出，而且何琴这个副总经理也不能再当了，她必须退出公司的日常管理，老老实实当她的股东去。”
　　“他们同意吗？”
　　“那个姓汪的说下午给我答复。我想问问你，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答复？”
　　“这我可说不好，也不好说。不过你们运作这么久了，说散摊子就散摊子？还是离开你他们一样能把这摊事做下去？”
　　“离了我他们这项目是绝对做不下去的，这点我可以保证。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拿何琴的事和我讨价还价，要么劝我仍然接受何琴做我的副总经理，凡事由我做主，她在旁边监督；要么干脆从股东里另选一个接替何琴，但是一样要限制总经理的权限。你觉得我有必要做出让步吗？”
　　兰兵头有点大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认真思索了一番：“你说你不让步是什么意思？何琴不能回来做副总？”

　　“不是，我是说必须由我当总经理，而且总经理在公司日常经营管理中的权限绝不能受任何制约和干涉。”
　　“按理说是应该如此。一般公司里不也都是这样吗？不过他们万一不同意怎么办？公司不办了，你有这个准备吗？”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如果我不能在这个公司里按自己的心意行事的话，这个公司还不如不办。毕竟我才是原始发起人，整摊事也是我的创意。真合不来的话，早散伙也好过晚散伙。”
　　“倒也说的是。”
　　“再说我认为他们肯定不会愿意就此让这个项目黄了，前期也花了不少钱了，精明的投资人应该都会考虑到这一点。”

　　“既然你有准备，那你就坚持你的底线好了。真要黄了，我觉得你们这种情况，还真是长痛不如短痛。”
　　“那好，我就这么定了。谢啦兄弟，你让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太谢谢你了！”
　　挂上电话，兰兵有点纳闷：自己没说什么呀？也许是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刻，老胡很需要一个耐心的听众而已吧。
　　又过了个把小时，电话又响了。电话那头的老胡声音低沉，显得很沮丧。
　　“姓汪的刚给我回电话了。公司不做了，前期一切费用按出资比例分摊。”
　　兰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想这段时间和老胡见面所了解到的情形，他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有些突然。

　　老胡沉默半晌，终于吞吞吐吐地又开始说话：“兄弟，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你别见怪啊，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是哥哥我开的一个玩笑好了。”
　　兰兵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心里希望老胡不要把它说出来，但嘴里却不能不这样回应：“说哪儿的话，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
　　“兄弟，你觉得咱们俩合伙开公司继续搞这个项目怎么样？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彼此也都了解、信任……”
　　“我觉得这样不合适。”这句话似乎完全未得到兰兵大脑指令的允许，飞快地、自动地从兰兵嘴里弹了出来。话一出口，兰兵马上觉得，这么快就打断老胡的话并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不仅有些无理，肯定也有些伤感情。但是没办法，正因为是老朋友，他才做不到那样子虚以委蛇，说些什么“给我时间、让我考虑考虑”之类的场面话。多年的习惯也让他无法容忍在原则问题上的任何含混和拖拉。

　　老胡似乎愣住了，然后只是有气无力地“哦、哦”应了两声。
　　兰兵紧接着说：“老胡，你明白，有些事对我是原则性的，我一直坚持不让自己和好朋友们有生意上的牵扯，即使是一般的朋友也……”他也有点语无伦次了，但这些话又不能不说。
　　老胡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明白，我明白。那咱们，那咱们，嗯……”
　　“咱们再联系吧。”
　　“对，对，咱们再联系，再联系。”
　　说到“再见”两个字的时候，老胡的声音已经微弱的像蚊子一样了。

　　挂上电话，兰兵走到窗户旁边，俯视下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很长时间，直到秘书敲门进来把一份文件交给他，才转身走回去，重新坐到办公桌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