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还知道问林总，”小乔的语气带了些幸灾乐祸又富有同情的语气：“回来你就知道了，路上多看看风景吧，想吃点什么自己就买点吧。”说完，她挂了电话。
　　日期：2010-11-12　19:58:03
　　一路忐忑，司机师傅横冲直撞的抢着时间，生怕赶上催命的晚高峰。站在事务所的大门口，我的腿，第一次，软了。
　　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大部分没事儿的人都走了。大厅里稀稀拉拉的亮着几台电脑，小乔的位置早就干净的跟被洗劫了一样。各大‘总’和‘师’的办公室也没有几个亮着灯的。只有我们林总，办公室内依旧灯火通明，您不要这么热爱工作好不好，该歇就歇吧……

　　在心里默默的捋了一遍编好的谎话，心下惴惴的走到了林总办公室的门前。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才传来一句‘进’。顿时，我有种慷慨赴义的感觉。
　　“林……林总，”我清了清嗓子，将卷宗放到了她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我下午……”
　　不等我将编好的借口说出来，她就打断了我。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我坐下。
　　她在办公椅上坐的笔直，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寒光四射。我不停的清着嗓子，只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无所适从。直到我被她盯的有些发毛，企图再度开口解释的时候，她才开始说了起来。
　　“罗航，你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吗？”
　　“助理。”

　　“嗯，那你知道和你一样大的刚毕业的学生，都做什么工作吗？”
　　“……也是助理。”
　　“他们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打杂。”
　　“很好，那你的呢？”

　　我低头不语。
　　“你知道想要给我做助理的，有多少人吗？你知道，你跟着我接触的这些案子，这些人，是多少已经执业了好几年的律师都无法接触到的吗！”林总的语调有些激动，想来是动了真怒。
　　“那个，林总您消消气儿，”我企图含混过关。
　　“我没生气，”她双手环抱胸前，目光里的寒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一贯的深不可测：“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认识清楚，你目前的工作是什么样的。我知道，这份工作是你家长托人给你办的，我之所以要你过来，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外边的风言风语有很多，我都听过，想来你也听过了。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你如果在乎的话，可以申请调岗。隔壁王总最近正忙一个大案子，上亿的标的，我可以推荐你过去。”

　　“我不过去，”抬起头我小声的反抗了一句，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想着今天在法院的那一幕，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委屈。怎么倒霉事儿全赶一天了。
　　“不服气？”林总侧了侧头，挑了下眉毛。我赶忙摇头。
　　“服气，特服气。您说的对，我今后一定注意。”
　　她又盯着我看了片刻，轻叹一口气，手指节敲了敲我放在桌子上的卷宗。“这个东西，今天必须整理出来，我明天要用。还有，下周三要上庭，虽然只是质证，走过场。但你也得穿正装，赶紧准备一套去。”
　　“哦。”我点了点头，拿起卷宗就要回办公桌弄，却被她喊了回来。“就在我这儿弄吧，桌子给你用。”说完，她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拿起本杂志看了起来。

　　整卷宗不是什么大活儿，无非就是把卷宗里的证据和我们订出的证据对一下页码什么的，需要复印的最好先复印，这样书记员会对你留个好印象。
　　不到半个小时就弄完了那几本卷，转过头看了看林总，哟，老人家似乎睡着了。
　　我琢磨了一下，扔下她就这么走了，不太合适。就她现在这么妖娆的睡姿，如果任由她睡下去，明天一早恐怕就要送医院了……
　　“林总，醒一醒，林总。”我轻轻的唤了她几声，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我脸，瞳孔显示失焦，然后才聚焦。
　　“完了？”
　　“嗯，弄完了。”

　　“跟我回去吧，取你的车去。”幸亏她还记得我的车停在她家楼下，不然我还得主动提出请求。
　　日期：2010-11-12　22:37:34
　　她的银白色凌志安稳的停在停车场内，我习惯性的坐进副驾驶，才发现她还没上车。
　　“啊？”我拉开车门探出头去看她。她抱着胳膊歪着头看着我，嘴角隐隐含有一丝笑意。什么情况呀？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到底要干毛您倒是给个痛快话呀！
　　“你开车。”她有些娇嗔的说了一句，脚还不自觉的蹬了下地。我长出一口气，心说姐姐你这是要玩死我呀。无奈的下了车，接过她手里的钥匙，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说出了我的心声。

　　“林总，下次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行吗？我脑子不大好，猜不出来您的意思。”
　　她转过头瞥了我一眼，嘴角扯了扯没说话，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我看着手里的钥匙，感叹这年月生活不易，卖艺又卖身，当个助理还得兼任司机，干着好几个人的工作，领的却是一个人的工钱。
　　我记路的本领不算好，但好歹去了两次，七拐八拐的总算安全到达。我想的很美好，到了地方换车回家，但是现实很残酷，林总一句话就把我推进深渊。
　　“上来坐坐。”
　　“不用了……”

　　“我今天给你打了十四个电话，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本想当即说个理由给她搪塞回去，但是看她的表情……算了，上去就上去吧。
　　她家和我上次来时一样，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很干净。我坐在了沙发上，她打开冰箱门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
　　“只有这个，”她说着，拧开了瓶盖。我点了点头，也喝了一口。我们俩就这么沉默着，一口一口的灌着凉水。
　　“林总，”终于，我憋不住了，主动交代了起来：“我今天确实有点事儿，手机又……”

　　“在档案室看见谁了，那么大的反应？”她喝着水，不慌不忙的说着。我暗道还真是手眼通天，连档案室的大妈都有她的耳目。
　　“没谁，”我多少有些心虚：“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没办，所以着急忙慌的跑出去办事了。”她侧过头看着我，这回我看懂了她的意思：办的什么事儿？
　　“就是……”我开始瞎编：“就是前几天我养的小狗不是死了么，然后今天我去给它办个火化，凭吊了一下，心情有些感伤所以就忘了工作。下次我一定注意，绝对不让私人的情绪问题影响正常工作。”这话说的，一看就是小时候检查做多了。
　　她将手中的水瓶放下，左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编。”
　　日期：2010-11-13　13:00:06
　　我一时语塞，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挣扎了半天，决定死扛到底。“没编，真是烧狗去。您要不信，我明天给您拿骨灰来。”
　　她眨了眨眼，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马戏表演。我的脸涨的通红，进退不得，一度有坦白从宽的念头。但俗话说的好：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为了能回家，我必须抗拒到底。

　　调换出一副诚恳又带有一丝哀伤的表情，我也侧过身子，右手搭在沙发背上看着她，心里不断狂呼：我的狗死了，狗死了，死了死了地！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含混过关。
　　但她只一句话，我就撑不下去了。“文文就是那个书记员吧。”
　　我的头低了下去，手滑了下去，身子转了回去，眼睛盯着茶几上的矿泉水瓶，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林世芳，你最好不要再说话。可惜，我的内心活动她听不到。
　　“真是个孩子，只是看了人家一眼，就至于从档案室里跑出去。如果以后你办的案子，赶巧她就是书记员呢？你还要和她沟通交流，确定上庭时间，安排证人证言，还有…..”
　　“有完吗！”我抬起头看着她，语气很不友好：“叨叨半天了，差不多了吧。你要是看我不顺眼，麻烦你把我调走，调哪儿去我都无所谓。但是，你能不能不拿我的私事儿教育我呀！你自己那点事儿还没倒腾清楚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