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娜娜的美女也刚从洗手间回来。
　　关舜泽咬下一颗，酸甜汁水在口中迸发，随意问道，“安小姐自己住？”
　　“住公司附近。”
　　还没回答，邵承坷又率先替她回答了。
　　“啧。”关舜泽不爽，“我问你了？”
　　“我员工，自然清楚些。”看着挺像老板维护属下那模样。

　　安森看了心底觉得想笑，都挺会装模做样，把她叫来不就是让她做这些么，讨客户高兴。
　　剥了皮的葡萄好像格外合关老板意，也兴许是另一个美女比娜娜喂得好，对他味。
　　关舜泽瞧了眼腕表，“安小姐留宿么？”
　　言下之意葡萄吃完了，该走了。
　　项目没谈到，主仆俩一个过来给人“陪喝”，一个过来给人剥葡萄。
　　“那……”安森看眼邵承坷，“邵总，我先……”
　　“我开车捎你。”

　　邵承坷搁下酒杯起身。
　　他似乎心情还行？并未因没谈成合作而过多情绪，喜怒不形于色，还说捎她回家。
　　“你开车，不方便吧……”安森提醒。
　　刚才喝酒。
　　“叫司机。”
　　俩人无功而返，临走前安森将桌面策划案往关舜泽面前推了推，“关总，您有空看看，我们合作是双赢的。”
　　关舜泽漠不关心，敷衍，“嗯。”
　　 …
　　刚出大门，邵承坷的司机就在外面等了。
　　“邵总。”司机打开后座车门。

　　安森跟着坐进去。
　　两人并排而坐，车子行驶向闹市区。
　　“安森。”
　　“嗯？”邵承坷突然叫她名字，想说什么。
　　“现在下班时间，我叫你……小森？”

　　“都行。”
　　小森，听着挺久远的称呼，自从留学后鲜少有人这么叫她，大家都叫她Ann或者全名，这几年只有赵硕和他母亲还叫自己小森。
　　身处异国他乡时，时隔几个月赵硕的一句小森，总能将她一瞬间拉回现实。
　　如果没有人叫她小森，永远没有的话，她想，她可能会忘记那些只属于小森的回忆。
　　她就渐渐地……完完全全属于耀眼海归美女，安森。
　　“在想什么？”
　　邵承坷嗓音清润，打断她片刻失神。

　　“没什么，在想项目怎么做。”安森很快就回过劲。
　　“你前些天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吧？”
　　“还没。”多伦多与C市，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她四年没回来，压根没给自己适应的时间。“我感觉还好，不用刻意倒时差。”
　　“那还好。”
　　前排司机开车。
　　后排两人安静下来，安森拿出手机查看，翻着日历。
　　邵承坷也拿起一旁的文件翻着，不一会儿就见到查看手机日历的女子头靠车窗闭目养神。
　　男人搁下手中文件，指节撑着太阳穴瞧她侧脸。

　　看样子……睡着了？
　　空气中若有似无极淡的香味，估摸是身旁女人身上的化妆品或者护肤品味道。
　　 …
　　同前几次一样，安森让邵承坷在路边停车就好，她自己上楼。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邵承坷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安全带还系着，显然只不过和她开句玩笑话，没有下车的意思。
　　“邵总单身？”
　　“单身。”他浅笑。
　　“那不行，单身不方便，容易滋生绯闻，影响工作。”安森已经下车，手搭在车门。
　　邵承坷顺着话问，“单身不行，已婚的行？”
　　“No。”安森摆摆手，离开，“邵总，明天上班见。”
　　 …
　　刚踏进高端公寓大门，坐进一楼咖啡厅内还没两分钟，就收到赵硕来电。
　　“喂，赵硕。”
　　“小森。”那头顿顿，“这么晚了，休息了吧？”
　　“还没，一会儿回家，今天调休吗？”今天在韩馆没见到他。
　　“嗯……对。”
　　那头似乎在犹豫。
　　“怎么了？”安森问道。
　　“没什么，小森，我想着你现在应该忙完了，问问你吃住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知道了。”

　　赵硕前两天就说过这些话，今天又说。安森握着手机，“赵阿姨还好吗？我回国都没时间去看过她，等有空……”
　　“她挺好的，小森你忙工作要紧。”
　　安森刚想说，等哪天周末有空去看望他母亲，还没说完话就被那头的人打断了。
　　她轻笑，“四年没见赵阿姨了，总得去看看吧。”
　　“没事儿！”赵硕大咧咧。
　　“小森，你工作要紧，刚回来要倒时差，早点休息，有要帮忙，搬家具啥的都叫我。”

　　“嗯。”
　　安森垂着眸子，淡淡应着。
　　夜黑了咖啡厅人流量骤降，店内安静，悠扬轻音乐缓缓播放，似催眠曲。
　　安森挂断和赵硕通话，闭眼靠着歇息几分钟，不想一觉睡了过去。
　　伴着轻音乐一脚踏进尘封记忆。

　　她以第三角度，见到一个与自己面容极度相似的少女，穿着宽大又邋遢的校服。
　　自己则高跟鞋，拎昂贵手提包，身上是一尘不染的名牌衣裙，跟在小女孩身后。
　　女孩耷拉着脑袋，像是在抽泣抹眼泪。
　　安森张张口，“安……森？”
　　前面的女孩闻言转过身来，安森见到那女孩戴着矫正眼镜，一只镜片被严实遮住，只露出一只眼睛。
　　身后突然涌过来一群少年男人，嘻嘻哈哈指着女孩子。
　　“安森！独眼龙！”
　　“安森！独眼龙！”
　　“独眼龙半年不换衣服！哈哈哈哈……”

　　梦里的安森见到那群少男少女，从女孩身旁跑过去。
　　嘲笑她是个独眼龙。
　　邋遢的独眼龙。
　　欺负她穷，嘲笑她丑，嫌弃她邋遢。
　　“哈哈哈哈……独眼龙！”
　　“十七八级残疾！”

　　“汪帅帅，把她给你做老婆好不好啊？哈哈哈……”
　　“滚，滚滚滚……”
　　纨绔子弟打闹拿她当笑料。
　　“小姐？醒醒……”耳边传来温柔女士嗓音，“小姐，您还好吗？”
　　梦里的安森跑上去想要抱住那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却一把扑空摔倒在地。
　　她猛地惊醒！

　　美丽精致的脸蛋些许怔愣。
　　“有点困，给我点杯拿铁。”
　　“好的。”
　　服务员将纸巾递过来，“我看您刚才阖眼休息在流汗，您用纸巾擦擦？”
　　安森抬手轻抹了下额角，摸到一手汗。
　　这……算噩梦吗。
　　安森从包里掏出小镜子补妆。
　　服务员将咖啡打包好，“小姐姐，你气质真好，我每天晚上值班都见到你，每次穿的裙子都好好看。”
　　女服务员最近，每天都能见到这位大美女晚上过来坐会儿，有时候还是豪车送过来的。
　　艳羡。
　　－
　　大美女说，“因为你们家咖啡好喝。”
　　服务员见大美女接过咖啡，抬手瞧了眼手腕名表，提起名牌包包，踩着高跟鞋走了。又不免暗叹，人比人气死人，大美女才是真正的都市丽人，自己是悲催打工妹……
　　店铺落地玻璃一尘不染，夜晚时分与全身镜不相上下。
　　安森起身时，看了眼玻璃上呈现出来的自己。
　　现在的自己，与梦境里那个被嘲笑的独眼龙小女孩早已经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