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我就跟他说过为官要正派，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既然他自己不爱惜羽毛。”
　　“我们这些老东西自然也没必要去给他擦屁股。”
　　院子里。
　　已经76的谭文山精神头仍然很足。
　　放下手里的洒水壶，朝周扬瞅了一眼轻描淡写道。
　　边上金淑萍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事情。
　　周扬当然知道这两位是不想给自己什么压力。

　　只不过他自己其实也很坦然。
　　在官场这么多年，他对很多问题都看得很淡了。
　　声威也好，权势也罢。
　　很多东西到头来只不过是一捧黄土。
　　眼下对他而言，要做的事情很多。
　　儿女情长已经不算什么东西了。

　　有时候周扬也在想。
　　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干部的时候。
　　总觉得官场上能荣登高位都人。
　　总该是有人时刻盯着时刻照顾。
　　但是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想法多半是幼稚的。
　　就拿他自己打比方。
　　下面的人自己提拔的很多。
　　但是除了那么极少数几个冒尖的，更多的都是任其自流。
　　有能力抓住机会的，他的确不介意给一个机会。
　　但是如果没有能力，那就只能是泯然众人矣。
　　周扬并没有在谭文山这里待太久的时间。

　　其实也不仅仅是工作的原因。
　　而是此刻确实没有很好的情绪去跟谭文山聊天。
　　当然。
　　他是如此。

　　看似平静的谭文山未必就会好多少。
　　在周扬接触过，并且有很好交情的一众老领导里面。
　　谭文山属于比较重感情的一位。
　　这跟谭文山的出身有关系。
　　这一位早年是文人出身，典型的笔杆子。
　　文人重不重情不好说。
　　但是情感细腻是有道理的。

　　谭文山在这个方面就表现得十分明显。
　　在谭家的院子里小坐了不到一个小时。
　　婉拒了金淑萍让他跟俞方雨几个留下来吃饭的好意。
　　匆匆跟金淑萍说了一下家里两个孩子的情况。
　　周扬就上车直接离开了。
　　几天后。
　　考虑到东海市的工作情况。
　　在周扬没有出席会议的情况下。
　　市委副书记、市长夏树林主持召开了干部推荐工作会议。
　　并且按照推荐提名产生了新的市委副书记和市委组织部长的人选名单。
　　在名单产生后。
　　夏树林第一时间就跟周扬取得了联系。
　　“名单我看了，总体上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吧，老夏。”
　　“你尽快把名单报到肖部长那里走程序，我会给他打个电话的。”
　　挂了夏树林的电话。

　　周扬当即就直接联系了肖巍然。
　　两天后。
　　经过会议表决和通过。
　　组织部便正式下发了几条新的人事任命通知。
　　其中：
　　田朗朗被免去甘南省委组织部长的职务。

　　并且被任命为东海市委副书记。
　　除此之外。
　　天东那边。
　　王英雷也被免去三平市委书记的职务。
　　紧接着就担任了东海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
　　在正式上任的当天。
　　周扬就接到了王英雷从东海市打过来的电话。
　　办公室里。
　　听着话筒内王英雷略显得有些疲惫的声音。
　　周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慰藉的。
　　王英雷两度出任自己的秘书。

　　不仅仅有着丰富的机关工作，而且在基层也干得很出色。
　　此时提任副部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王英雷的潜力很大。
　　当然。
　　这不仅仅是因为王英雷担任过自己的秘书。
　　“在市委组织部做事情要以稳重为主。”
　　“大雷子你的性格我知道，在这个方面还是要继续加强的。”
　　“其余的话就不说了，我这里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不过黄烨的前车之鉴，我希望你能铭记在心。”
　　其实王英雷也从周扬的声音里听得出来。
　　这一次黄烨出事情。
　　老领导的内心怕是不是那么如意的。

　　无非就是老领导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发泄而已。
　　“对了，家里还好吧？”
　　“这次把你调到东海任职，冰倩没有在背后骂我吧？”
　　李冰倩是王英雷的老婆。
　　当年也在周扬手底下做过事情。
　　那时候周扬还是南江科技大学的校丨党丨委书记。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
　　到了如今的地位。

　　周扬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故人之交能坦然跟他对话了。
　　即使是在一众下属里面。
　　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多。
　　其中就包括王英雷。
　　“没有没有。”
　　“这一次来东海她可是高兴都来不及。”
　　“昨儿晚上给我闹了一晚上，说这么多年总算是回您老家了。”
　　“还比喻我们这一次是乡下人进了城！哈哈哈。”
　　把天东比做乡下。

　　周扬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三平那个地方确实算不得很发达。
　　这一次进东海。
　　王英雷跟李冰倩夫妇俩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乡下人进城了。

　　没有跟王英雷多说周扬就挂了电话。
　　1月份的末尾。
　　当晨光熹微，东方既白的时刻。
　　周扬乘坐的专机就已经起飞飞往东海市。
　　这一次回东海。

　　他首要的任务是以个人身份回东海大学参加一次校友座谈会。
　　其实这个安排是几个月前就已经定下来的。
　　当时东海大学那边还征求过他的意见。
　　不过在回到东海市的当天晚上。
　　周扬就接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1号楼里。

　　因为安晓洁这个女主人不在。
　　所以现在家里管事的是秘书俞方雨。
　　能在这栋楼里住着，对俞方雨而言自然也是一种幸事。
　　毕竟这个地方可是无数人想一窥庐山真面貌都不可得的地方。
　　不过越是如此。
　　这些时日俞方雨越是战战兢兢。

　　书房里。
　　推开门送上两杯茶之后，俞方雨就小心翼翼地退后。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那位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性，心底也不敢说话。
　　只是暗暗感慨了一句。

　　“这位田总还真是跟媒体的新闻报道上面有着太大的不同。”
　　明明已经年过五十了，看起来居然还跟三十出头差不多。
　　这幅样貌要说天生丽质肯定也有一部因素。
　　但是更多的恐怕是无数的钱财堆积出来的。

　　“方雨。”
　　“领导？”
　　突然听到周扬的声音。
　　俞方雨也是面色一愣。
　　“把茶撤了吧，去弄一杯咖啡过来，用上次京城市谭书记送的那个咖啡豆。”
　　相比于茶叶。
　　田若男还是更喜欢咖啡一些。
　　周扬倒是不理解她作为一个浙东人不爱喝茶的习惯。

　　等俞方雨离开之后。
　　周扬这才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田若男。
　　如果没记错的话。
　　两人差不多已经有将近十年没见面了。
　　不管是刻意也好，还是偶然也罢。
　　田若男这个名字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你不是一直跟躲瘟神一样对我避而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