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琢磨，杨再新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是去县办。如果回去，那是明华一句话的事情，不会劳动到县组织部副部长来说。既然是这位说出来，肯定是职位上的变化。
　　升正科不可能，去包寨镇任某职务？比如副镇长、副书记或工会主席之类的职位，也算是将自己职位进行调动了。但只要调动的前提是章童俊得回到横折县来，或者是黄子明书记力挺，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吧。
　　“有什么想法，你也可说说。”覃部长又说，神态没什么变化，却一直在观察杨再新的情绪。
　　“谢谢覃部长，我个人没有什么要求。党和国家把我培养出来，做什么事都服从党的安排，服从组织调派。”明白自己目前哪有什么提要求的资格，杨再新话却要说得冠冕堂皇一些，这也是成熟的一种表现。
　　在体制里爬，那是与最顶尖的一群人进行竞争，基本的素养是必须具备的。比如看人眼色、琢磨心理、看风向、选择对的一方、说话面面俱到、演说侃侃而谈、懂得大道理并很自然地说出口……
　　当然，最最最核心的还是要顺着领导的意思去做，有执行力。领导满意，你的工作才是最好，之后你才会有机会晋升。

　　至于让领导满意的方式，那真说不透了，不同的领导喜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杨再新早就明白这些，但之前跟在章童俊身边，似乎更主要的是将老板的工作理念落实到具体没意见工作上，就能够让老板满意。
　　如今，自己没有明确的上级，明华名义上是领导但实际上他并不是，杨再新没有直接对他负责的必要。
　　覃副部长对杨再新点点头，似乎对他这样说很满意，却不再多说，也不提会将杨再新的职务调整到哪里。杨再新琢磨不透，但没有问。
　　两人与其他人汇合，这边准备好了饭菜。中午吃饭，没备酒，领导也没任何暗示。吃饭的氛围非常好，覃部长一直在夸奖双沟村，赞扬这边在刺梨种植项目的成绩。
　　送走覃部长，杨再新还是有些心思的。
　　虽然对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遭遇，早有心理准备，但真面临这个变化，心中还是有些波动。

　　“怎么啦。”龙秀国说，之前覃副部长将杨再新单独拉开，不知说什么，这时候见他有所表现，便问。
　　“没什么，估计不用多久，我会被调离双沟村了。”
　　“回县里？”龙秀国说，“真回县里，我们虽然舍不得，也祝贺你。”
　　“未必啊。”龙秀国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杨再新没有瞒着，这段时间相处、一切做事，彼此之间的情谊比较深了，“回县办那叫调离吗，我本来就是县办的人。”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太欺负人了。干脆，我们一起到县里反应反应，你暂时留在双沟村，这里也需要你来抓村里的工作，项目的推动少不了你。”
　　“少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吗。县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人。”
　　“那也不能这样，摘桃子都不遮掩也太难看了吧。”
　　“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得罪人还能有选择吗。”两人说到这话题，心都变得沉重起来，“我是我，村里是村里，项目的事情以后你要多费心，该担起的责任就必须担起来，不能让村里的利益受损时。”
　　“放心吧。我是一个老土，他们还能把我开除球籍？该顶的必须顶，该做的必须做，这一点我绝对做得到。”
　　村里主干确实是镇里主导下村里推选出来的，说是推选，实际上就是上面的领导意属于谁。不过，村主干的选择就那么大的范围，上面也很难换来换去。
　　村干如果齐心维护村里的利益，镇上或县里确实也不能直接插手。双沟村如今有较大自主，因为与省农院合作具体实施是双沟村，在村里发生的事情，省农院那边很容易得知。一旦将这些是往省里反应，县里的人都难收尾。
　　龙秀国如今在村里威望日重，其他主干也归心，双沟村的事情镇上和县里要强迫他们，也不容易。
　　杨再新与龙秀国说这番话，也是担心向敬等人损害双沟村的利益，得龙秀国如此态度也就够了。村里的利益，想来村干们更加关注，那是他们的切身利益。
　　回到房间，琢磨覃部长今天的态度，也透露了另一个信息，那就是章童俊的去留问题。估计自家老板是铁定离开横折县，与之前的猜测一致。他是往哪里调任？很可能是去市里出任一个闲置，比如说调研员之类，或政协副主席的职位。

　　在市里，级别正处又没有任何职权的位子不少，都是体系中早预料到设立专门安置这一批人的。
　　心情有些郁闷，自家老板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在位子上的本心，都是上佳之选，但这样的人往往会受到同事的排挤、上级的打压，因为拦阻了别人发财，损害了那些人的即得利益。
　　明知结果，杨再新从来没有后悔只是为章童俊感觉到不平。拿手机准备给章童俊打电话，问一问情况，想来，老板也该知道自己的去向了。最多过十天，章童俊在省党校学习结束，也不至于等到结业之日才得到调职信息。
　　可又有些犹豫，觉得这时候给老板打电话，章童俊会不会误解自己？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村里驻村，想改变目前状态而求助于他？
　　犹豫十几分钟，杨再新终于决心拨打电话。对方铃声响了，杨再新心里有些紧，十几声过去还没接听，杨再新准备挂断。
　　“哦，再新啊。”章童俊接听了电话，语气有些平静，杨再新听不出他的心情。
　　“老板好。”杨再新说，“好久没给老板打电话，您身体都好吧。”
　　“很不错，谢谢。”章童俊说，“再新，在忙刺梨种植项目的事情？”
　　“是的，不过，这段时间基本忙清楚。刺梨种植项目的推进顺利，村里的荒地过几天就能够整理出来，刺梨移植还不到时间，接着往下掉工作是将坡地整理好，肥分也跟上。”

　　“那就好，横折县有了这个项目的引进，也该有根本转机啦，你给县里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不错，不错。”
　　“谢谢老板，也是偶然遇上，主要是省农院有意要在双沟村推动这个项目，我不过恰逢其会，运气好点罢了。”
　　谈到工作，彼此之间很有话题。聊一阵，杨再新小心翼翼地说，“老板，再过几天你在省城的学习就结束了……”
　　“是啊，时间飞快，过两天我们会到地市考察一周，回来就结业了。”章童俊也明白杨再新打电话的意思，并不相瞒，“再新，学习结束之后，我估计不能回横折县，至于调职去哪里，目前还没有准确信息。等考察回来，估计省里会找我谈这个事情，要不就是市里通知我。”
　　“嗯，好的。老板，他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杨再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彼此了解，但章童俊是自己老板，年龄也大一轮，有些话不可能平等对话。
　　“再新，你目前的处境一时间可能无法改变，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老板，你放心吧。”杨再新想了想，没有提到他即将被调职的事，因为章童俊如果知道，肯定会判断出他在其中的因素，使得外出考察都不心安。“老板，在村里的工作环境很不错，我是比较喜欢在村里的，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