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7-04　20:06:16

　　第一卷楚家篇：一缕情丝指尖绕 (30)
　　菊花清疏，摇曳一地的倩影。
　　明月半，倩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婆娑。
　　琴素已离开，夜很深了，想必楚嵊风不会来了，贺疏雨缓步向外望了望，准备入睡。
　　床边的一个身影把她吓得措手不及，恐惧中撞到了紫檀嵌绿端纹的花架，没等她细想，人已随着花架一起倒在地上，花架上的凤凰振羽发出沉闷地声音，地上已零零碎碎地散落着青瓷片。
　　被撞得不轻，贺疏雨反映过来抬起头，楚嵊风正如幽灵鬼魅般地盯着她，一脸的笑靥，似乎贺疏雨的惊骇让他很开心。
　　“楚嵊风！”贺疏雨大叫了一声，便转过脸，眉头深锁，不去理会他。
　　“好，好，都是为夫的错，可是为夫什么也没做？”楚嵊风站起，踱到贺疏雨身边，“这情景好熟悉，在哪里发生过？”言语中有难掩的讥笑。
　　当然熟悉，在曲径通幽的竹林深处，贺疏雨也是重重摔在地上。

　　不过，这次摔的比上次要痛许多，贺疏雨坐在地上不再动弹，他总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那就让他看个够，笑个够。
　　不过微寒未尽，地面挺凉。
　　过了好一会儿，他蹲下，将她横腰抱到床上，他的声音很诚恳，“不要再闹了，是我不好。”
　　如此一句简单的话，贺疏雨一直隐忍着的泪顿时倾泻而下。
　　楚嵊风似乎有些慌张，双手百般聊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干脆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打他来出气，那稚气可爱的模样，那无邪单纯的眼神，让贺疏雨分不清眼前究竟是居心叵测的楚嵊风还是心不设防的一个顽童？

　　不由心念一动，对他没了气恼，让一向自以为是的他说出这句话，已经很不易了。
　　这才发觉躺在床上，与楚嵊风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忙缩回自己的手，脸上泛起红润，略显紧张局促，“我要睡了，找我有事吗？”
　　楚嵊风神色一闪，背对着贺疏雨，背影遮住了烛光的全部光晕，把贺疏雨掩映在黑暗中。
　　沉默许久他才说话：“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一向自负的他居然而也有哀伤惆怅的时候。
　　“我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坦承自己的心思，“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得不到母亲的待见，从我九岁来到这里，母亲便没给过我好脸色，她给我的爱从来就是少的吝啬，我甚至恨她。”
　　“其实她是爱你的。”当楚老夫人得知楚嵊风要去燕旋时一脸的无助是无法作做出来的。
　　“有吗？”一声冷哼。“这种爱的形式我已经无法承受了。”
　　他站起，依旧背对着她，举目四望着这间屋子，“这里是我最惧怕的地方，那满院阴森丛丛的蒿草，那苔藓掩盖的斑驳墙壁，那肆意模行的鼠虫，那冰冷沁骨的寒气……有一次，我犯了错，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做对过一件事情，总是不停地犯错误，便被关在这里，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依旧还是没有讨得母亲的欢心。”
　　他的那抹背影很孤单，何其的孤独！
　　贺疏雨感同身受，她了解被人不待见地感觉，不免为之感伤，“都过去了。”

　　“过不去，心比秋莲苦的痛楚你体会不到，那次，我被关在这里足足一个月，她都不曾来看过我，我拒绝吃饭，饿得奄奄一息，她也不在乎。”
　　终于明白他为何总让人猜不透，终于知道他诡谲多变的眼眸里隐匿着悲怒愁苦，终于知道他雍容华贵的表面下看不到的诸般磨砺。
　　更是终于知道他的心比秋莲苦的滋味。
　　何时，贺疏雨下了床，面对着楚嵊风，她将他拥入怀里，依偎着，如同安慰一个受伤而沮丧的孩子。
　　他沉浸于往事，默然无言，任由她慰藉。

　　不知何时，烛光灭了，屋内泻进淡淡地清辉。
　　横云，斜月。
　　夜阑人静，月色朦胧如轻纱，温柔地洒落在两人身上，彼此将彼此拥得更紧，他呢喃叙语着，她只觉得他的身体很温暖，很想倚靠在他的肩头。
　　翌日，睁开眼便看到凤凰振羽被安置在一个精美雅致的白瓷盆里，这个白瓷花盆很熟稔，在楚嵊风的屋里曾见过，贺疏雨不禁一笑。
　　昨夜在那个肩膀边，怎就浑浑噩噩地睡着了，也不知楚嵊风是何时离去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上下翻找着被衾，明晃晃的金钥匙掉到了地上，她从地上拾起，若有所思，若有所失。
　　当贺疏雨赶到金铺时，楚绍鼎早就来了，他为了楚家，如此鞠躬尽瘁。
　　他看到贺疏雨欲言又止，手在杯子边沿轻轻移动。
　　他冰封着眼眸，他把自己封闭得太紧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贺疏雨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楚绍鼎有点吃惊，漆黑的瞳仁透亮，静候着贺疏雨的下文。
　　“楚家的帐目我已基本摸透，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你跟楚老夫人在刻意隐瞒收入的去向。”
　　“楚老夫人的眼光向来没有走眼过，你果然是人中之凤。”他称她为楚老夫人而不是嫂嫂，由此可见对她在楚家地位的尊重。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这也是你责任的一部分吗？”
　　“其实我很不希望把你卷进来，真的！”
　　“可你没有制止。”
　　“嗯。”
　　“因为我对你的所谓责任有很大的帮助。”
　　“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原来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随性地活着，楚绍鼎有他的责任，楚老夫人有她的苦衷，贺胤尘有他的无奈，浣秋有她的幽怨，就连杜留云，也有她的荒凉……
　　渺茫不可知的未来又是什么？贺疏雨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