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伯笑了笑。
和其他大佬不一样。
他身后只跟着一个穿西装,身材修长的男人。
应该是保镖兼司机的角色。
“你这几年做得很好,带着社团进了旺角,又入股了这间卡拉OK。叔父们看器重你,好好干。”
尤伯笑呵呵的说。
慈祥的像是邻居家的老爷爷。
丝毫没有半点黑势力社团,叔父大佬辈的样子。
这让我想起了初次见到老庄。
若非老庄身上,一身的囚服。
或许他也像是一个,快要退休,每日穿梭菜市场里的清闲中年老汉。
但不管是老庄,还是尤伯。
他们身上隐隐的那一股子江湖气。
却是洗脱不掉的。
尤伯接着说:“今天会来很多人,除了我们和记的,还有老新的,号码,安乐,义群这些字头社团的都会来,你好好招待。给我们老家伙们,找个清闲的地方喝口茶就行。”
“听您的。”阿泰搀扶着尤伯,笑呵呵的说。
不过多时其他字头的人马,也都纷纷到场。
我听着肥祥在一旁一一介绍,这些其他字头的大佬。
其中前几日势同水火的义群,也派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
只是他们明显带着怨气和怒火,来了之后,留下礼金便走了。
卡拉OK的人越来越多。
也更加的热闹非凡。
佟玉珠和那些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在一起,推杯换盏。
陈观泰则与各路江湖字头势力的代表,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精英与底层。
竟同在我管理的这间卡拉OK,达成了古怪的默契。
既互不来往,却也各不打扰,相处的倒也十分和睦。
这也恰恰是香江的缩影。
上层的纸醉金迷,中层的挣扎欲望,底层的浪荡孑然。
在1994年的香江,上演了一出无比真实的浮世绘。
而场面越发热闹。
整条街的豪车越来越多。
终于也引起了O记阿sir的注意。
几辆轿车和冲锋车开到现场。
将整条路封住,阿sir们开始接管街道。
但却并不妨碍声势的开业仪式,只是在旁边围在一起,警惕观察。
甚至其中还有两个白皮洋人,一看职位就不低。
而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一日玛丽医院戴眼镜蓝衬衣的江sir,也站在其中。
他腰间挎着枪套,警惕的观察着各路人马。
锐利的目光一扫之后,却恰巧的落在我的身上。
隔着人群,我与他,四目相对。
他脸上保持着警惕与严肃,看得我猛然心头一紧。
让我觉得,仿佛宿命在这一刻,将我锁定!
声势卡拉OK开业这天。
是我人生第一次穿西装。
衣着得体,西装笔挺的站在人群里面。
爱出风头的肥祥,和不爱出风头的堂哥。
在前面忙活着,招呼各路字头的大佬和他们的小弟。
而我则站在人群后面,尽量的躲避着所有人的目光。
甚至剪彩仪式的时候。
我都是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六年牢狱。
我变得不太与陌生人打交道。
尤其是牢狱之外的人。
老庄说我是多疑,但我知道,我其实就是本能的不再轻易的相信别人。
可尽管我有意的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面。
好死不死的那个在玛丽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江sir,还是在人群里面看到了我。
当我看到他,他也看到我的一瞬间。
我感觉到,我的心脏,仿佛都被他隔空握住了一般。
“他有没有认出我?!”
“他有没有记住我的脸?”
我理解明白做贼心虚的感觉。
是的,我这就是做贼心虚。
我猜测,他应该是有所察觉。
因为他是条子。
我相信,他的职业敏锐程度。
应该是对我的这张脸有印象的。
我与江sir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对方。
大约隔了三四秒。
我没有躲闪眼神,也没有挪移位置。
而是一把拉住肥祥。
“今天开业典礼,准备了多少矿泉水?”
肥祥想了一下:“很多,十几箱子。”
“搬来两箱。”我语气笃定。
“做咩啊?”肥祥下意识的用粤语问我。
我语气变得更加不容置疑:“照做。”
“好好,听你的。”肥祥无奈。
自从上次我亲手废掉义群帅辉之后,肥祥对我已经非常听我的话了。
用马首是瞻来形容,也是一点不为过。
不过多时肥祥让小弟,搬来了两箱矿泉水。
然后我抱起来,直接横穿马路走到了对面。
那些警戒四周,甚至看我们这群人,都有些仇视的阿sir面前。
我用蹩脚的粤语说道:“天气热,各位阿sir辛苦,我们老板佟小姐和泰哥,请各位喝点凉的。”
我没有单独说佟玉珠。
也没有只提及陈观泰。
毕竟今天捧场的是黑白两道。
声势卡拉OK也是他们两个人的。
少说了谁都不合适。
当然,最重要的,我提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也代表着两种暗示。
第一种,我们老板之一的佟玉珠是正经生意人。第二我们的确有社团背景,因为二老板就是胜和的潜在坐馆候选人。
这些里子面子我没打算藏着掖着。
因为对方这些差馆的阿sir既然能来,想必是已经把声势卡拉OK的背景调查的清楚。
既然瞒不住,倒不如和盘托出。
留下面子,也赢了里子。
我拿起其中一瓶矿泉水,走到那位江SIR的面前。
“阿sir,辛苦啦。”
我仍然用着蹩脚的粤语问候道。
江sir嗯了一声。
接过水喝了一口。
并对我说道:“不是香江人,也没有说粤语。”
我笑了笑:“家乡在北方,黄河那附近。”
“很远啊,来香江做什么?”
我笑了笑:“当然是赚钱啦,听说这里遍地黄金。”
“叫什么名字。”
我拿出佟玉珠,刚给我办理的正式身份证明,以及名片。
双手呈上。
并选择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陆文召。”
江sir看了一眼我的身份卡片,说道:“我没问你要。”
我收起卡片:“电影里面不都是这样演的嘛,我从小看TVB的。”
江sir轻笑一声:“你说话很有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问题让我心跳立刻加速。
我尽量克制自己的面部微表情,以及紧张时,会下意识做出来的一些肢体动作。
不让对方发现我紧张,或者有说谎的迹象。
“没有,应该没有。不过也不好说,毕竟香江就这么大。”
我能够感受到我心跳在加速,但我竭力的不让对方发现。
并且故作思考的样子,我自认为演技娴熟。
这些都是牢狱里,一位受老庄保护,年纪颇大,研究观相之术,以及心理学的老头教我的。
以前我觉得都是神棍手段,可现在再看,竟成了我在香江,安身立命的手段。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江sir有些心不在焉。
我能明显感受到,他审视我时,眼神中的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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