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他对这个产品有点灰心，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二大头这个产品，实在没有多少可挖掘的东西，就是一个治疗前列腺病的普通国药。这样的产品在市场上俯拾皆是，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再加上这几年铺天盖地的药品广告炒作，老百姓都被骗怕了，对这种东西畏而远之，而国家对药品的管制却越来越严，想要靠它打出一片市场，难度真的不小。

　　尽管如此，我也丝毫没有流露出沮丧的情绪。我知道，这个时候谁也不能退缩，否则会影响整个士气。我环顾一周，有意提高了声调，给大家加油鼓劲。
　　“没错，就这么个破玩意！”我把每个人打量了一遍，继续说，“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所谓策划，不仅仅是锦上添花，更重要的是能雪中送炭、起死回生，那才叫化腐朽为神奇！”
　　“杨总说得对，每个问题，都有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老杨为了表现，跟在我后边添油加醋。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坚信一定会找到突破口。这么多年的策划经验告诉我，每次遇到棘手的问题，解决的过程大同小异：从困惑，到迷茫，然后绞尽脑汁地苦苦摸索，最后总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其中的艰辛和乐趣，也正是策划的魅力。
　　可是现在，我们不得不经历光明之前的黑暗之苦。
　　日期：2011-06-26　09:53:42

　　（8）
　　自从那天见面后，卡卡有意无意给我发过几次短信，都是朋友间的问候。读这些短信的时候，我心情都会很好，偶尔还会回复一条。后来可能是熟了，她给我发了一条荤笑话，挺爆笑的，可是我笑完之后，突然感觉非常失落。
　　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小姐。
　　不过，这种失落很快就被焦虑冲淡了，因为“前列通”产品的策划工作，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太大的进展。尽管项目组先后拿出了几套方案，可都没有什么亮点，连内审都没通过就被枪毙了。想到合同约定期限越来越近，我和方向东急得火烧火燎。
　　于是继续开会，继续碰撞。

　　下班后，我把所有人圈在会议室里，说再迸不出点火花，谁也别想回家！
　　一声令下，每个人的脑袋都开动了起来，一会是挖空心思拼命苦想，一会儿是唇枪舌剑来回激辩。我们把所有能想到的产品卖点一一罗列出来，然后在论证的过程中又一一删除。经过几番周折，思路再次陷入僵局，尽管大家还在绞尽脑汁地考虑，可明显掩饰不住脸上的沮丧。最过分的就是陈泉，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斜倚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皮，只有两条干瘦的腿，抖得像抽羊癫疯一样，鞋跟打在地板上啪啪作响。

　　“陈哥，是不是蛋疼？”
　　樊纲说话口无遮拦，一句戏谑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陈泉白了他一眼，身子往起坐了坐，没说话。他前列腺有毛病大家都知道，只要坐的时间一长，**就憋胀难受、坐卧不宁。
　　“肯定是憋着了，我觉得你应该试试前列通，排排毒，说不定真管用。”凌子川跟着借题发挥，再次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排毒这个词，在我们公司属于男人之间的暗语，隐喻男人射丨精丨。是从广告语“排出毒素，一身轻松”得来的。男人长时间没有*生活，肯定憋得慌，排毒之后自然一身轻松。但问题的关键是，陈泉一直单身，所以说他排毒明显是拿他开玩笑。
　　“前列腺能排毒吗？”陈泉竟然没回过神来，问话的表情极其认真，惹得大家笑得更欢了。

　　就在大家哄堂大笑的时候，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地从我脑子划过。
　　“前列腺为什么不能排毒？”
　　“对呀，前列腺为什么不能排毒！”
　　一道口子捅开了，思路犹如泉涌。眼前这些家伙凭着多年的作业经验，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前列腺内就是病菌毒素在作怪，只要排清毒素，腺好、尿好，夫妻生活好上加好！”

　　“不仅排，还要补，给病变的前列腺补营养。”
　　“要补，要补。可是补什么呢？”
　　“一会上网查查前列腺需要什么营养，缺什么咱们就补什么……”
　　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徐丽丽领着二大头来了。
　　“兄弟们辛苦了，有没有新想法啊？”二大头貌似关心大家，实际是探问工作进度。

　　我把刚才讨论的结果大致讲了一遍，二大头歪着脑袋沉思了半天，然后拍着巴掌连连称妙。
　　陈泉显然对这种无中生有的策划甚为不满，嘴里嘀咕说：“怎么不说国际领先、美国进口呢？”
　　我心里一沉，担心二大头听见陈泉的不满会翻脸。谁知这厮歪着脑袋又思索了半天，再次拍着巴掌连声叫好：“这位兄弟想法很大胆！我们完全可以杜撰说这个药是美国原装进口的，或者说加拿大也行。反正要把它塑造成一个来自国外的最新科技成果！”
　　二大头这个疯子，竟然没听出来陈泉是反话正说，反而借势而上，真的要把他的产品说成国外来的。不过他这样做并非没有先例，在炒药这个行当，想要给产品一个国外进口的身份，只需要花几千元，在香港注册一家国外企业，然后把企业名称印在包装上就行，而且证照俱全、名头唬人，拿出来骗老百姓，一骗一个中。这种移花接木的做法，我们称为品牌背书。

　　“排出来的毒素，患者能亲眼看见就更好啦！”
　　半天没说话的晏紫，也不甘落后，细声细气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声音小不代表没有力量，相反，她这句话重若雷霆，震得我们都愣住了。可以说，晏紫的这个想法，点中了医药保健品的命门。试想一下，前列腺患者大多都是中老年人，认死理，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他们用了这个产品，如果真的亲眼看见排出了毒素，那还了得！

　　二大头拍着我的肩膀由衷地夸赞道：“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杨兄弟，你这个团队可都是精英啊！”
　　我说：“二哥你过奖了，集思广益嘛！”
　　徐丽丽不无顾虑地说：“排出的毒素，真的能看见吗？”
　　我说：“前列腺病人主要是排尿问题，如果吃过药，尿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就能证明排出了毒素。问题是怎样才能让尿的颜色变化呢？”
　　“有办法，我有办法！”二大头眉开眼笑地说，“你们放手完成策划，让尿变颜色的问题我来解决。”

　　然后，他搂着我的肩膀继续说：“兄弟，就凭大家今天的表现，你必须带大家出去好好玩玩，费用全部算我的。”
　　二大头话音刚落，凌子川他们几个就兴奋地嗷嗷直叫，商量去哪里玩才好。临出门的时候，二大头塞给我一叠钱说：“二哥就不陪你们了，你跟兄弟们好好玩。”说完和徐丽丽交换了个眼色一起走了。
　　我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这个时候能玩的地方没有几个。樊纲建议说：“还是去上次那个慢摇吧得了，这几天脑汁都快榨干了，大家喝喝酒跳跳舞，精气神才能找回来。”
　　晏紫和小高都表示同意，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担心去了又碰到卡卡太尴尬，可又实在找不到拒绝他们的理由，只好跟着去了。凑巧的是，我们刚到南大街下了车，我就看到了卡卡。她被那天和她跳舞的中年胖子搂着，从慢摇吧出来，钻进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我的心紧紧抽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跟在大家后边低着头进了慢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