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妮的老家在外省，她很少给我说她家里的情况。还是有次和小高一起闲聊，我才隐约知道，燕妮在上大学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离婚了，然后又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等到毕业后，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无家可归，所以干脆留在了西安，一年到头也懒得回去，最多隔三差五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这些，燕妮都很少给我讲，她不讲我也不问。但我认为正是这样的家庭背景，才让燕妮对婚姻视若雷池百般忌惮，以至于和我在一起两年时间了，宁可坚守同丨居丨这种“亚婚姻”生活状态，也从不提及结婚。不过这正投我所好，我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比在红尘中尽情打滚，却不用承担责任更安逸的事情。
　　燕妮言犹未尽，把脑袋靠在我胸前继续说：“我妈摔骨折了，我回去要陪她一些日子。”
　　我又习惯性“嗯”了一声，完全没在意她说的什么，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心不在焉，态度有点冷淡，又补了一句：“你回去的时候多带点钱，再买些东西带上。”

　　燕妮这才笑了，狠狠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手摸着我的下面说还想要。
　　我说不早了，快睡吧，然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燕妮略带失望地拿开手说：“那算了，先寄存着，等我回来你要连本带利一起还！”
　　日期：2011-06-29　07:59:45
　　（11）
　　二大头坐在我的办公桌对面，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满面红光像吃了春药一样，他屁股下的椅子不堪重负，咯吱咯吱地怪叫着。

　　他心悦诚服地冲我竖竖大拇指：“兄弟，你太有才了！”
　　他倒会现学现卖，张嘴就说了一句赵本山小品《策划》里的台词。
　　这几年赵本山出了《卖拐》、《卖车》一系列小品，每一个在极尽搞笑的同时，也揭示了策划的本质。后来他还真又捣鼓出了一个叫《策划》的小品，把策划行业无中生有的内幕损了个体无完肤。
　　记得我和方向东曾就这个问题，在一起探讨过，到底什么是策划？按照赵本山的意思，策划就是忽悠。可是方向东认为，小策划是忽悠，大策划是装逼。把三块钱的东西三十块钱卖给别人，需要忽悠；而让别人心甘情愿从口袋里几十万上百万地把钱掏出钱来，就得装逼！
　　我笑了，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逼”在这里属于一个万能词，所以装逼也有很多种解释，比如说装贱、装蒜、装糊涂、装无耻、装牛气，或者装大爷、装孙子……不同场合，要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方向东还总结说，做策划的只有装逼装得越像，装得越大，才能越牛逼，别人才会把你奉为专家大师。

　　他说得没错，在策划这个圈内，那几个所谓的策划大师个个都在装，有的在形象上标新立异玩个性，有的高举着花钱买来的证书和大奖满世界招摇撞骗，有的在专业媒体上把自己吹嘘得气势如虹空前绝后，似乎奥美和智威汤逊也不过是孙子辈的，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看来装逼还是一门学问。”我揶揄道。
　　“可惜我们还没有学会，”方向东感慨地说，“等哪一天我们学会了，就干一单大的！”
　　我还沉浸在回忆中，二大头喜不自禁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兄弟，有了前列腺排毒这个概念，二哥今年不火都不行啦！”
　　“那恭喜二哥，发了财可不能忘了这班兄弟。”

　　我嘴上捡二大头爱听的说，心里却想，你火不火关我屁事。在我们这个行业，策划公司和客户的关系仿佛露水夫妻，先是亲密接触，然后一拍两散，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更多的时候，我们帮助客户达成某个目标后，除了在自己的简介中增加一个成功案例外，不会多捞一分钱的油水。
　　“怎么可能，二哥是什么人，过河拆桥的事情从来不做！”二大头言语铿锵，说话掷地有声。
　　我笑了笑，没顺着这些客套话往下讲，开始询问和产品有关的实质性问题。
　　我问二大头：“你说有办法让人吃完药后排尿变颜色，说来听听。”
　　二大头神秘地一笑，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看见没，秘密就在这里。”
　　我接过瓶子，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用迷惑不解的眼神看他。
　　二大头嘎嘎直笑，得意地说：“把这东西添加到药里，只要半小时，神仙尿尿都变黄！”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往药里加东西，可是违法的事情！”
　　二大头对于我的担心不屑一顾，他把肥硕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说：“狼胆大、虎胆小。这个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钱只管赚，其它都是王八蛋！”
　　我知道很多保健食品厂家，为了突出效果，都会在原料上大做手脚，特别是壮阳产品和减肥产品，指定要往里加一些西药，就是想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往药品里加东西，这个禁区很少有人敢闯，二大头为了赚钱真的疯了吗？

　　“出了人命怎么办？”我再次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开玩笑，怎么会出人命呢！”二大头哈哈大笑，笑得肆无忌惮，仿佛我说了句很幼稚很外行的话。然后又拍拍我的肩膀，很自信地接着说，“就算出了人命，在我这里也没有摆不平的。你们就照这个思路放开手脚，大胆往下做吧！”
　　他的话一字一句如刀似箭，说得我的心跟着一跳一跳的，有点想打退堂鼓。
　　可是不容我说话，二大头抬起手腕看了看他那块金灿灿的手表，说他约了经销商中午吃饭，要谈样板市场启动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全拜托你们了，月底必须把东西拿出来！”说罢，他匆匆起身跟我道别，拉开门走了。
　　我身上隐隐泛出一丝寒意，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决定去和方向东说下这件事情。

　　我和方向东的办公室占据了公司两头，中间是几个部门的作业区。平时有什么事，我俩通过内线商量着就定了，但今天我觉得必须面谈一下，我可不想因为二大头的事情节外生枝，给公司带来任何损失。
　　走过长长的通道，我透过玻璃格挡看见大家都在埋头做事，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生机勃勃，不由得为自己和方向东这几年合作创造出这样的局面稍感欣慰。可是，当我走进方向东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尽然，因为我看到徐丽丽也在，我竟然忘记了她持有风向策划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应该说，风向策划能有今天，我们三个人都是功不可没。而我却总在潜意识里，不经意地把徐丽丽排除在外。

　　徐丽丽今天的打扮极为风*，低领毛衣、超短裙，网状的黑色丝袜，两条腿叠在一起，半拧着身子坐在方向东面前的沙发上，脸上略施粉黛，就像三月里盛开的桃花。
　　老实说，徐丽丽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很懂得穿衣打扮，会把全身的优势绽放得淋漓尽致。但凡男人看到她无不动心，至少当初见她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萌生过把她搞上床的意淫念头。方向东对徐丽丽的评价是，“天生尤物，身怀必杀绝技，随时随地能让男人的荷尔蒙直线飙升，然后在她的石榴裙下甘拜下风。”不过后来，大家日渐熟悉，我对徐丽丽的感觉有了很大的改变，更多的是不屑和不齿，但表面上从不流露。

　　看到我进来，徐丽丽示好地笑了一下，双手护着短裙站起来。
　　“你们聊，我先出去一下。”
　　徐丽丽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从我身边走了出去，留下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久久在空气中萦绕，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妖冶的狼毒花，迎风怒放。
　　“你把徐丽丽同志的工作做得不错。”我一边取笑方向东，一边把一根烟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