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眼热了吧！”方向东接住烟点着，眯着眼睛很憧憬地说，“杨风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把她给办了？”
　　“原来你一直没办啊？”我有点不大相信。
　　“以前的不算，我的意思是，办成终生客服协议那种。”方向东说完猥琐地笑了，既隐晦又得意。
　　“我提醒你，兔子不吃窝边草。”

　　“窝边有草，何必东奔西跑！”
　　方向东抢白了一句，然后自己哈哈大笑，仿佛前面说了那么多，不过都是在跟我开玩笑而已，弄得我一时真假难辨。于是我们抛开这个话题，我把二大头打算在药里加东西的情况告诉了他。方向东听完后闷头抽了几口烟，沉思了几分钟，说：“这种事情我们不好掺和。”
　　“那以后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们赚的是策划费，是辛苦钱。怎么造假跟咱们无关。”
　　“我还是比较担心。”
　　“边走边看吧，这个行业这么乱，我就不信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正好能砸到咱们头上！”
　　“我怎么觉着有点有点助纣为虐的意思，会不会有人说咱们昧良心啊？”
　　“良心多钱一斤？我卖给你！”方向东脸上冷笑着，一句话就把我堵死了。

　　日期：2011-06-30　08:01:52
　　（12）
　　夜色慢慢袭来，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成了颜色的海洋。
　　这座城市白天隐藏的那些角落，突然张开了眼睛，开始纵情挥霍。
　　挪威森林是西郊一个不很喧闹的酒吧，充满了陈旧怀古的气息。灯光幽幽暗暗，和喑哑缠绻的音乐撕扭在一起，掐疼着人的心尖。
　　直到今天，我有件事一直没弄明白。那就是为什么那天我从慢摇吧走后，卡卡死活都没答应二大头，可是我打了个电话，她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呢？
　　“我脑子有病啊，怎么会跟熟人的朋友去上床！”卡卡自嘲地笑了笑，“我傻乎乎地把你当熟人，所以才拒绝了他们。谁想第二天你亲自打电话来了，我才知道，什么狗屁熟人，在你眼里，我不过就是一小姐！”
　　卡卡说完后定定地看着我，素净的脸上挂满了嘲讽的笑，这种笑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火辣辣地疼。

　　“我这么说，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吧？”卡卡看穿了我的心思。
　　“靠，我会吗？”我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一副洞穿世俗百毒不侵的样子。
　　“看来我们都挺狼心狗肺的。来，干杯！”卡卡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酒杯。
　　我们开始频频碰杯，杯中金黄的液体，不断被倒进喉咙，像溪水一样在血管中流淌。音乐变得铿锵，灵魂穿透了头颅，在空气中四处张望。光影婆娑，被来来往往的身影交错切割。我看到邻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忙着和一个白胖的女人相互调情，眼睛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再远处的一桌年轻男女用酒杯敲打着桌面，跟着音乐摆动身体，因为喝酒太多，眼神变得迷离，每个人脸上表情怪异，动作夸张，身体内的兽性恣意张扬。

　　“卡卡，说说你的故事吧。”
　　“真想听啊，拿钱来！”
　　卡卡斜睨着我，好看的眉毛一挑，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神情，朝我伸出一只手，修长而白皙。我知道她是在故意轻贱自己，想看看我的反应。所有陪男人上床的女人，可以自我亵渎，但绝不会容忍别人的轻蔑，相反，她们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卡卡也笑了。我们接着喝酒，在酒精中慢慢麻丨醉丨，过往之事变得风轻云淡，谁也不再提起。最后，卡卡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面前一堆空酒瓶东倒西歪。
　　我推了推卡卡：“我们走吧。”
　　“我还要喝！”卡卡嚼着舌头，说话含混不清，不过声音很大。

　　我站起来，伸手招呼不远处的一个服务生过来，帮我扶着卡卡，步履踉跄着下了楼梯。外面月黑天高，夜风微凉，我吸溜了一下鼻子，闻见了怀里卡卡发丝中散发出的一股香味，沁入心脾。
　　“你知道，我为什么呆在西安吗？”卡卡的声音在风中细若游丝，转瞬即逝。
　　“为什么啊？”
　　“因为，我就想这样把自己毁掉！”
　　她说话的时候冲我挤眉弄眼，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我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心想你差不多已经把自己毁掉了，然后扶着她走到在马路边挡车，幽暗的街灯，被我们的脚步踩得七零八落。
　　我们希望能拦下飞驰而过的出租，可是每个司机见到两个发疯的酒鬼，都是一脚油门呼啸而过。

　　“去你妈的！”我晃悠着身子，朝出租车驰去的方向凌空一脚。
　　“去你妈的！”卡卡也晃悠着身子，朝出租车驰去的方向凌空一脚。
　　我们一起大笑起来，卡卡把我推到一颗树后，晃晃悠悠走到马路中间，伸手拦下迎面开来的一辆出租，拉开车门坐上去后，得意地笑着朝暗影中的我连连招手。刚才还笑眯眯的出租车司机，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
　　在幸福小区门口下了车，我才发现，卡卡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把脑袋探进路边的冬青丛里，翻江倒海地呕吐，然后揉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辨别出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晃晃悠悠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区里走。
　　我追上去问她行不行，用不用我扶。

　　她一摆手说不用，话音未落人就摔倒在地。
　　我扶起卡卡，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住的地方。叫门时她连踢带踹，声音惊天动地。单琳琳帮我们开的门，她睡眼惺忪脸色煞白，看到我后一愣神，非常惊讶地冲卡卡嚷道：“我靠，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卡卡不说话，露出一个醉酒者才有的傻笑，身子软绵绵地滑到了地上。我和单琳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弄上床后打算离开，刚一转身，手被她死死抓住了。
　　“你喜欢我吗？”卡卡费力地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问。
　　“别闹了。”我尴尬地笑了笑，想挣开她的手，可是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你喜欢我吧，求你了，哪怕一丁点也行。”

　　卡卡掐着小拇指晃了晃，神情像个可怜的小女孩儿。我猜她被酒精烧晕了，不知道把我错当成了谁。
　　“你睡在我旁边，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卡卡拍了拍身边的空床，示意我躺下。
　　“你醉了。”我说。
　　“没醉。你放心，我不收你钱。”卡卡理直气壮地说，把床拍得更响了。
　　我和衣在她身边躺下，我们眼睛看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我等着她说话，可是卡卡一直没有开口，我实在等不住了，眼皮不断地打着架，最后在醉意中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细微的响声惊醒，还没睁开眼睛，就闻见了被子中氤氲散发着女人的体香，这和燕妮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

　　我蓦然张开眼睛，晨曦满屋，一片通明。
　　是不是每个人在醉酒之后，醒来都会忘记身在何处？像我这样习惯于在午夜醉游的孤魂野鬼，就像无根的浮萍，很多时候睁开眼睛，都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可能是KTV包房，也可能是洗浴中心，抑或某个宾馆的床上。然后我就会努力回忆，可是意识尚未全醒，思维支离破碎，总有一大段空白的记忆毫无着落。
　　我看见卡卡背对我坐在床沿，正在换一件胸衣。她全身赤裸，皮肤白皙，两片肩胛骨随着手臂一起活动着，身体在早晨的阳光中散发着陶瓷般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