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比得上你何大主任,我们都是泥腿子,小打小闹乱折腾呢!”我甩过去一支烟,有意贬低着自己,拼命给何鹏脸上贴金。
何鹏摆摆手打断我的话,然后给自己把烟点着说:“咱们那些老同学里,我就佩服你一个!你看看咱们那位三绝才子,”何鹏夹着香烟的指头朝门外指了指,显然是在说陈泉,“毕业这么多年了,还那副德行,满脸苦大仇深,跟这个社会过不去似的。早该进棺材瓤子啦!”
我说:“同学一场,你积点口德好不好。”
何鹏耸耸肩:“没办法,不是一路人嘛!”
我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鹏指了指我,又狗尾续貂地说:“知道吗,咱们才是臭味相投的好兄弟。”
我打趣说:“臭味相投?是不是因为铜臭,所以相投?”
何鹏抚掌大笑:“哈哈,说得太对了,咱们绑在一起,赚他个满身铜臭,让每个认识咱们的人都来闻闻,到底是香还是臭!”
他越说越激动,从包里拿出一个红绒皮的证书,清了清嗓子,模仿着领导的口吻开始宣读:“授权书,兹授权西安风向策划机构为我台《都市宝贝》栏目独家策划及广告代理单位。授权单位:广播电视中心;授权人:何鹏。授权时间:随便填。”完了把证书冲我得意地晃了晃,“瞧见了吧,盖了红章的,如假包换!”
我一把抓过证书,喜不自禁地说:“你他妈真牛逼,电视台是你家开的啊!”
听我这边夸他胖,何鹏自己也喘上了,拍拍胸脯牛逼哄哄地说:“那可不就是我家开的。记着回头让人去趟柏树林标牌市场,照着证书内容做个大大的铜牌,就挂你们公司门口,静候煤黑子自投罗网吧!”
我跟何鹏把合作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又去给方向东说了一声。方向东听了后,比我还要上心,非常细致地把何鹏的情况打问了个底儿朝天,最后兴奋得两只手搓来搓去:“杨风你知道吗,你这位老同学背后有座金矿啊!”
我不解地说:“金矿?他认识的蒋永才是搞煤矿的倒是真的。”
方向东不满地说:“你的反应太迟钝了,如果你早点介绍我认识何鹏,咱们风向策划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啦”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觉得方向东有点盲目乐观。
方向东提醒我说:“你好好想想,何鹏家三代人盘踞西安,在这个城市里搭建了几十年的人际关系,可以说枝枝蔓蔓错综复杂。否则,凭什么他高考落榜照样能读大学?凭什么他混了几年,不仅顺利拿到了毕业证,还迈进了人人眼红的电视台?凭什么他在几年时间,就能爬到副主任的位置,身边美女不断,一年到头有大把大把的钱花?”
方向东像一个得了红眼病的怨妇,唾沫四溅,历数着何鹏那些让人艳羡却无法企及的经历。
其实他所说的,我也感同身受,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因为我对何鹏所享受到的优越,始终抱着一种敬畏之心,从来没有任何质疑。记得仅有一次,我喝多了酒,曾愤愤地抱怨说:“真他妈的不公平,所有的好事儿,都好像注定在等着你一样。可怜我们这些人,每天起早贪黑,辛苦打拼,还不敢遇到一点风吹浪打,否则立刻原形毕见、折戟沉沙。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了,以为能跟你平起平坐,可仔细一看,又被你不声不响地踩在了头顶!”
何鹏听完后哈哈大笑,厚颜无耻地为自己开脱说:“没办法,这是我爷爷当年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是我该得的!”
一句话顶的我哑口无语,谁叫我的爷爷没有在革命事业中流血牺牲呢!
可是方向东看待这些事情的观点和我截然不同,他说:“其实我们和何鹏相比,只是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关系!”
我终于搞明白了,方向东说何鹏背后有座金矿,指的就是人情关系。为了挖掘伸向这座金矿的暗道,方向东难得一见地邀请何鹏中午一起吃饭。两瓶西凤15年下肚后,他借着酒兴,开诚布公地对何鹏说:“你和杨风这么多年的同学,而我和杨风是最好的兄弟,所以大家都不是外人,希望以后能通力合作,你的关系加上我们的实力,绝对所向无敌!”
方向东说完后,不等何鹏接话,就把一叠复印的《千佛山旅游景区项目开发可行性报告》塞到了何鹏手里,意味深长在他肩上拍了拍。
吃完饭往出走的时候,何鹏鬼鬼祟祟把我拉到一边,说要给我介绍一桩美事。我问他什么事。何鹏说,李珊在外边的事情被学校知道了,估计要被开除学籍,问我要不要长期给养起来。
“滚,你把我想得太无耻了!”
“操!你以为你不无耻吗?”何鹏不屑地回敬了我一句,然后又笑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这姑娘长得没的说,而且对你也挺有好感。你只要每月能给她两三千块,隔三差五买点漂亮衣服,吃顿风光大餐,再送点小礼物什么的,比嫖妓划算多啦!”
何鹏的这种等价换算,充分体现了我们这些人的下作。
我没声好气地说:“你他妈快成都市宝贝的老鸨了!”
何鹏嘻嘻一笑:“老鸨可是要中间抽成的,我这算免费中介,你要是不领情,我就发给别人了。比你有钱的人多了,都盯着这块肉呢!”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我很严肃地说:“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跟方向东这个人合作,你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我挥挥手说:“走吧走吧,别借着喝酒上脸,就随便破坏我们的革命友情!”
何鹏习惯性耸耸肩,转身走了。
送走何鹏,我觉得酒劲一阵一阵往上冲,脑袋又晕又涨,回到办公室刚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樊纲就敲门进来了。
他鬼头鬼脑地走到我跟前,贱贱地笑着说:“杨总,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谈谈。”
我强打着精神问他:“什么想法?”
樊纲回头看了看,确认门外没人,才附过身子轻声说:“听说咱们公司准备抢千佛山这个单子?”
我点了点头,说没错。
樊纲说:“我还听说,和咱们竞争的有北京一家公司,来头比较大?”
我说没错啊,疑惑地看着樊纲,不知道他东绕西绕说了半天,究竟想干什么。
樊纲神气活现地说:“杨总你知道吗,其实北京那家公司我以前呆过,叫蓝色火焰!”
之前我曾听樊纲吹嘘过,他来风向策划之前,一直在北京策划圈里混,而且一直做到了一家策划机构的项目经理,最后因为老妈生病需要照顾,才放弃了在京城策划界扬名立万的雄心壮志,回到了西安老家。但这又能怎样,难道仅仅因为蓝色火焰是他的老东家,就会顾念旧情退避三舍,把这个单子拱手让出?
樊纲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诡秘地一笑说:“咱们当然不能阻止人家抢单子,但是,我要想继续回到蓝色火焰,应该不费什么力气。那样就能来个里应外合……”
“无间道?”我恍然大悟。
“没错,就是无间道!”樊纲得意地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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