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7-06　12:55:56

　　（8）
　　我心烦意乱，约方向东出去泡吧。
　　方向东摇摇头说今天不行，今天周末，是我法定交公粮的日子，说完意味深长地笑。在处理女人问题上，方向东有他的一套方法。他认为这就跟吃饭一样，男人不能顿顿下馆子，有时候家常饭更可口。干净实惠，吃着还舒服。
　　徐丽丽在旁边听见，笑吟吟地走过来对我说：“他不去咱俩去。”
　　看得出她这是主动示好，想化开我们之间的那点芥蒂。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看到徐丽丽这个女人，心里就犯拧巴，所以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她。
　　徐丽丽被我拒绝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有点下不来台。
　　方向东赶紧在旁边打圆场说：“他去泡吧是想干坏事，怎么会让你跟着呢！”
　　徐丽丽有了台阶下，于是宽宏大量地笑了，自嘲说原来这样啊，那我还瞎掺乎什么劲。然后提上包挥挥手自己走了。
　　接着方向东也走掉了，我想想实在没地方可去，只好回家。刚一进门，就发现燕妮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对着一个视频窗口笑得千娇百媚，看到我回来后，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跑过来帮我脱外套，态度殷勤地有点让人生疑。
　　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心想她肯定还不知道，自从上次我发现她上网时鬼鬼祟祟的样子之后，就偷偷在电脑上装了盗号木马。狐狸再狡猾，怎么可能斗得过猎人？

　　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抓着遥控器一阵乱按，脑子里却想着最近一段时间燕妮的反常举动，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燕妮给我冲了一杯咖啡，又削了一个苹果，坐在沙发扶手上搭着我的肩膀，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咱们能不能开始有点结婚的打算？”
　　“为什么？”
　　我感觉很意外，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涉及结婚这个话题。
　　燕妮抓过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心里就越恐慌，感觉再这么一天一天老下去，你就不要我了！”
　　她说得很动情，我的心差一点点就软下来了。可立即就想起了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厌憎和屈辱像潮水一样开始在我胸腔里汹涌激荡。我冷声暗笑，难道女人天生就会这么演戏！
　　“你呢，怎么想的？”燕妮追问我的态度。
　　我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我得想想，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上床睡觉的时候，燕妮三番两次给我暗示想要亲热，我都无动于衷。最后她也意兴阑珊，狠狠地掐了我一把，背过身自己睡了。等她响起了轻轻的鼾声，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打开电脑，登上她的QQ，把所有的聊天记录全部拷贝下来，逐条翻看，很快就找到了她和那个男人的聊天内容。

　　他们的聊天话题从天上到地下国内国外新闻旧闻自然也包括男女感情。那个男人一直都叫燕妮亲爱的，每句话都肉麻露骨充满蛊惑，而燕妮好像并不反感，只是不断还以红脸羞涩的表情。聊天记录的最后，燕妮问那个男人，什么是爱情？
　　那个男人故弄玄虚，东拉西扯用了大概几百字描述了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完了加上一支玫瑰花和红嘴唇的符号，说这就是爱情。
　　燕妮回复说，女人是花，需要爱情的滋润！！！
　　一连三个感叹号，看得我触目惊心。我思索了半天，很想弄明白燕妮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越想脑袋里越乱。爱情是什么？其实每个人都懵懵懂懂。但可笑的是，每个人都拿自己当专家，讲起一套接着一套。如果你在百度里输入“爱情”两个字，敲了一下回车，立即就会显示出六千多万条相关信息；更恶俗的是，在所有的流行歌里，爱情这个字眼被上万次反刍后，味同嚼蜡分文不值。
　　想当初，我也曾傻逼呵呵地追忆过自己的爱情行迹，当然，这个过程仿佛偷偷打开了已经发黄的日记，主人公已经变成了第三人称，不再是我。

　　1988年春天，五年级小学生杨风，突然对一个女生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情愫。虽然他那个时候还乳臭未干，不是为了满足生理的需求，但的的确确感觉到了快乐。显然这跟爱情无关，最多就是暗恋的萌芽。
　　1995年，杨风考上大学，他蠢蠢而动，渴望按照心中勾画的理想，寻找爱情。三个月后，他就和一个中文系的女生打得火热。俩人花前月下双宿双飞，高举爱的旗号进行着性的探索。无聊的大学时光，被初恋酝酿得甘冽醇香。让人遗憾的是，这段他自认为感天动地的故事，摆脱不了虎头蛇尾的窠臼。毕业不久，所有的伪装被吱地一声撕破，女友离开时泪眼婆娑，“我爱你，可是你没钱。”
　　呸！能在金钱面前弃甲缴械的，也配叫爱情？
　　站在2000年门槛上的杨风，茫然不知所措。那一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世界末日的恐慌之中，各种奇怪的事情层出不穷，为了让爱情永存，有恋人双双服毒自杀；大学教授大搞师生恋，半夜攀爬女生宿舍楼，失足摔下直接脑浆迸裂；七十岁富豪在总统套房里，同时和十个女人颠鸾倒凤；换妻党横空出世，拥趸者交换着配偶，说是要让枯萎的爱情开出新花……如此种种，杨风幡然醒悟，可能爱情从来都是假象！

　　2003年四月下旬的某一天，非典全面爆发，犹如吹过一股妖风，喧闹的城市刹那变成了恬静的乡村，每个人都蜗居在家深居简出，只有杨风不惧被非典冠状病毒感染的风险，一次又一次和不同的女人亲密接触，不再理会什么狗屁爱情。
　　没错，杨风就是我。
　　从那个时候起，我适应了用身体和女人交流，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爱情这回事情。包括认识燕妮后，这种情形也没有多少改变。
　　很多次做爱时，燕妮都问我：“你爱我吗？”
　　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爱啊！已经做爱了，难道不是爱么！”
　　可是每每完事后我倒头就睡，一句温存的话都没有，气得燕妮对我连掐带打，痛斥我说：“你这个人脱掉裤子有爱，裤子一提没爱，跟动物没什么区别！”
　　对她的话我嗤之以鼻：“人跟动物能有什么区别？”
　　“男人没有女人有，”燕妮赌着气反诘道，“知不知道女人需要精神层面的东西？”

　　她说的这个精神层面的东西，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不过，这对我挺困难的。记得一篇文章中说，男人要永远爱着在自己二十多岁，坚持不渝陪在身边的女人。因为那个时候男人处在一生中的最低点，没钱、没地位，没房、没车、没事业，一穷二白；而这个时候的女人，却有着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可是回想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女朋友毅然挥手作别，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并不打算把最灿烂的生命，交付给我来做风险投资。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爱情就已经离我而去。之后，我像吃了败仗的士兵，最先扔掉了辎重，然后是枪支、弹药，甚至救命的干粮，再也不会携带爱情这种沉重的装备。以至于和燕妮在一起，我认为只要给她钱花，给她买漂亮衣服和名贵的化妆品，再加上连哄带骗，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从来就没有关心过物质之外的爱情。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女人本性就是贪婪。有爱情没物质，女人会含泪离去；有物质没爱情，女人会偷偷出轨。
　　夜色昏暗，空气中充满了无边无际的愤懑和幽怨。我看见一个绝望的摇滚歌手，孤独地站在舞台上，用愤怒的声音怒吼，“交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这声怒吼犹如晴空霹雳，把我打碎得七零八落，砰然坠地。我还看见和燕妮刚认识时她在QQ中留下的那些甜言蜜语，像一群被惊扰的苍蝇，在空气中哄然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