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贺疏雨的交待，年青人双手扯住青色玲珑碎花布料，数百双眼睛都在候着楚家的这位如夫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贺疏雨不慌不慢地打开从男子身上搜罗到的葫芦瓷瓶，往青色玲珑碎花布料中轻轻倒下，冒出一缕白烟状，不出眨眼功夫，轻轻用力一扯开，布料出现了裂纹，如正常的裂隙。

　　众人惊凝不定，缓过神来一起盯着那对男女，男子心虚地挺胸，蕴涵着最后一博。
　　“这是什么？”贺疏雨握住葫芦瓷瓶，质问男子。
　　男子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了一步，仍气势不减，“这不过是我在市井上随意买的个小玩艺儿。”
　　“是吗？随意买来的？哼，大家知道这是什么吗？”贺疏雨将葫芦瓷瓶举起，稍后介绍道：“这是一种腐蚀衣物很强的汞毒，配上一种物质，呈现液体状，与空气接触后，便分化成一粒一粒的珍珠样的固体。”
　　众人往地上寻去，地面上果然出现了几粒晶莹白亮的珠子，一个顽童趴在地上，欲拾起那小珠子玩弄。
　　“不可，这小珠子有毒性，穿肚即亡，万万碰不得！”贺疏雨凌厉地制止顽童。
　　那前来参与的年青人早已气焰高涨，眼睛喷火，上前一把拽住男子，“你等小人，害人非浅，留你在世上只会是祸害。”说罢拳打脚踢，男子无处可退，抱住头。
　　众人一致道：“打得好！打得好！”
　　看到那男子饱受皮肉之苦，贺疏雨及时制止，不失时机地道：“小哥，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楚家向来以慈悲为怀，做慈善之举，今天这事不止是楚家之愤，更是众人之怒，楚家向来光明磊落，不惧招灾惹祸，不以表面粉饰，靠的就是诚信二字。”

　　须臾间，掌声一片。
　　波澜成顷瞬间息，闻余长叹。贺疏雨清晰地听到了楚绍鼎长吁一口气的叹息声，看到了一直冒汗的管事此事露出了一抹愉悦。
　　男子掩饰着凌乱，轻蔑地道：“一切的一切又能证明什么？我怎会拿我娘子的清白来……”
　　不提倒也罢，众人的目光刚才都放在男子身上，仿佛忽略了女子的存在，这下齐唰唰地对准女子。
　　女子蓦地低下头，咬着自己的唇，身子颤悠，此时此景仍有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她当真是你娘子？原来青慈儿已从良！”贺疏雨拿起一块青色玲珑碎花布料，披在女子身上。
　　“青慈儿？”
　　“青慈儿！”

　　“真是青慈儿！”
　　“青慈儿是谁？”
　　“数年前潇湘阁的当家花魁！”
　　“原来是个烟花女子，呸！”

　　“白花花的胸脯露在外面，真是个妖狐子，光天化日之下来勾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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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有许多女人拿起手中物什向青慈儿砸去，刚才还雾鬓风鬟青慈儿只落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鸡蛋、菜叶落了满身，狼狈不堪。
　　贺疏雨向人群中寻去，她觉得有双利剑般的目光刺向她，她不停地找，不停地寻，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看到阴鸷冷酷的脸孔。

　　一定是想多了，不对，那目光幽暗诡异，除了他，没有他人。
　　贺疏雨再度寻望。
　　“在找什么？”直到楚绍鼎轻拍贺疏雨的望，直到人流散去。“这对男女趁着人群早遁逃而去了。”
　　楚绍鼎以为她在寻这对男女，她摇头道：“算了，我本就没有刻意去处置他们，他们定是受了他人蛊惑，不得已而为之！”
　　楚绍鼎对管事又交待了一番，两人离开布店，刚才熙熙攘攘的街面冷清了许多，“这招民众参与果然很高，不用楚家动一卒一兵，借他人之手教训了滋事者不说，还给楚家立了声望，着实是高！”楚绍鼎牵过马，两人并肩而行。
　　“收到预期的效果，融洽了被动的气氛，二爷，为了楚家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做嘛！那么你认为会是谁怂恿这对男女呢？”贺疏雨问道。
　　贺疏雨料定楚绍鼎会说出始作俑者是谁，可是他却旋即肃容，摇了摇头，他一定知道，可他一直在为一个人庇护着，即便身陷囹圄，即便被玩于股掌，他使终在护着那个人。
　　一片枯叶飘落，夕阳留下一痕残照。

　　秋风吹起楚绍鼎的长袍，下摆随风飘摇，他眉如墨画，鬓若刀裁，在夕阳的余焰下有种说不出的成稳生姿。
　　马蹄敲打着地面，贺疏雨皓齿微启，唇抿露齿，道：“你的脸上有很多的疑问，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楚绍鼎随即点点头。
　　“我是有很多的不解，第一，你如何得知汞毒腐蚀衣料？”
　　“在铺内试衣间的地面上发现了小珠子。”
　　“你见过汞毒。”
　　贺疏雨想了想，对他说这是化学课上的常识问题，想他也不会懂，便答道：“我在书上看到对汞毒的介绍，书上所形容的跟刚才的情景一样，我猜想一定如此。”
　　“第二，你将事态的发展如何能这般无误控于掌中？”
　　“二爷是说那位前来参与的年青人吧，都说了民众参与，从那年青人的衣着上来看，他的家境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他的眼睛纯净，举止来看象是读过书之人，年青气盛的毛躁小子，得知真相，定会打抱不平，不用我们楚家动口，定会蓄势待发。”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阅人无数，第三，你认识青慈儿？”

　　“不认识，这倒要谢谢铺子里的一位女店员，她巧捷万端，千伶百俐，是她说出那女子是青慈儿。”
　　“才高八斗，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才思敏捷，用在你身上一点也不为过。”楚绍鼎想了想道。
　　贺疏雨一声浅笑，“二爷，你又谬赞了！”
　　“再加上慧心妙舌！”
　　贺疏雨一听略有激动，“二爷，你经常这般夸人吗？”

　　楚绍鼎翕动着眼睑，瞳仁漆黑，停住脚步，眼睛生动传神，“除了你，再无他人！”
　　贺疏雨未再接他话语，两人无言地走了数百步。
　　“二爷，打算就这么走回去吗？”
　　“真想就这么一直走着。”

　　“路终有尽头。”
　　“那又如何？”
　　“我担心……”
　　“你不要有负担，你或轻颦，或浅笑，或娇嗔，或浓妆，或浅黛，或回眸……都已经在我心中生根，我会一直等。”

　　“万一不是你要等的结果如何？”
　　“只要有一丝微渺的希望，我都会等。你那日推拒，我便知你心里有他，知道守候吗？有时能安静地去守候一个人心便不会荒凉和苍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