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小沙弥一直低头在逃,冷不防这一停,有些吃惊的说。“这是我爹的书房,”兰小姐指着这栋大房子说,“我爹以前教过,这里周围都布下了辟邪的符咒。任你是再厉害的妖怪,也不敢进去害人。”“还有这么不同凡响的地方。”小沙弥一下张大了眼睛。
“当然,”兰小姐撇了撇嘴,眉间一抹得意的说,“我爹爹在公卿一族中,也是见识非凡的人物。你,还不快跟我进来?”兰小姐招了招手,便一溜烟跑上去,先推开了门。
刚推开门,一股浓烟顺着开门的风动,迎面扑在兰小姐的脸上。“啊——嚏”兰小姐被呛了一口。她定睛一看,原来房中间,诸葛甫正坐在一个火炉前。他抱着一大堆信件一样的东西,纷纷投进火炉中。此时,正熊熊燃烧的就是这些东西。
“阿爹——”兰小姐敏锐的感觉到诸葛甫的神情不同寻常,便轻轻的问候他一声。诸葛甫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他立刻重新埋下头去,嘴里嘀咕着说:“你终于过来了,你今晚乱跑的太厉害了。”
日期:2011-06-20 08:32:25
就在刚刚,诸葛甫与兰小姐的四目相对,就在那一刹那,兰小姐感到与自己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她的脚步甚至略微向后退了一些。但小沙弥的头已经伸进了大门。
“谁?”诸葛甫敏感的猛一下抬起头,眼睛直盯住小沙弥。看得他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兰小姐忙解释说:“这是在家中借宿的小和尚,刚刚在妖怪手下救了我一命。”
“什么?救了你一命。”诸葛甫不可置信的说。“是这样的,”兰小姐比划着说,“刚刚有个变成你模样的妖怪,来到我房门前。多亏这小和尚守在门前,及时提醒我逃走了。”
“这怎么会——它,不可能啊。”诸葛甫仿佛自言自语的说。小沙弥觉得这房子里的气氛很怪异,另一只悬在门外的脚又向后退去。
“既然来了,就都进来吧,”诸葛甫似乎将小沙弥看了个穿透,冷冷的看着他说,“就在这里,过来坐。”他指给两人位置,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
两个小孩被他那威严的气势给镇住了,小沙弥关上门,磨磨蹭蹭还是落脚坐下来。
“不知道爹爹,”兰小姐试探的问他,“你烧的是什么东西?”诸葛甫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缓缓地说:“都是些信件。”
他略微思考一下,突然提起了兴致。他举着十几封绢纸,对兰小姐说:“这是你外公写来的,三年间就有十多封的样子。”他一口气全扔进了火炉里,火焰窜的更高更猛。诸葛甫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脸也变得通红。
接着,他又拿起三四十封的样子:“这是你那些叔叔伯伯们,这几年,给我递来的全部信件。”说完,他又一气全投进了火焰中。
日期:2011-06-20 16:22:44
“诶——呃”小沙弥看的一阵心疼。要知道,在当时物资还很贫乏的时期,绢纸是专属贵族的,昂贵的书写工具。他投进火中烧毁的这些,可以拿到市上,换好几个人的口粮。
但诸葛甫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可惜,而只是一种压抑释放后的兴奋,甚至已变得狰狞。“终于是到了,让这些蠢货真正认识我的时候了。”他高声的说。
“爹爹能说得明白些吗,孩儿不明白啊。”兰小姐对他说。“他们这些贵族啊,不过是一群一叶障目的小儿罢了。”诸葛甫轻蔑的说,“在他们的心中,只有官位、财势,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我诸葛氏,源自东吴诸葛恪一门,是延续了百年的名门望族。按照本朝‘九品中正’的惯例,我随时都可以到朝中谋求一官半职。”诸葛甫对兰小姐,很慎重的顿错着,“可我一直坚不出仕为官。因此,这么多年,这些家伙不断来信,胡言乱语着要我接受朝廷任命。”
“一群蠢材啊,他们没看到,这贵族把持着的朝政下,已经是岌岌可危了。随时都会被一把大火烧个精光。”诸葛甫神情狂妄到了极致,“再说,以我这样的大才,又怎会去跪拜那名为天子,实则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去供他驱役呢?”
“我之所以退守宅中,就是为了学到真正的本领,去做那群贵族,永远做不到的事。”诸葛甫像是一下迸发出来的激情,“我创造了非凡的奇迹,可以助我去改造整个世界。”
“不!不!”蓝小姐已是泪水满面,“你这样是不对的。师傅说过,这世上不存在任何人,是凌驾于天下人之上的。不管多强大,没有人能真正以一己之力去改变世界。天下以自身的法则运行着,任何挑战这法则的人,只能给自身和其他人带来灾祸。”
“师父?你是指鬼生花吧,她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诸葛甫残忍的笑了起来。兰小姐怔怔的向后退去,不可置信的摇晃着头。
“踏踏——”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影子刚好落在门上。“是,是那妖怪来了。”小沙弥叫了起来。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诸葛甫的眼神迷离起来,“那是我的奇迹,是我生命的寄托。”
日期:2011-06-21 08:23:57
(十一)
门自动,幽幽的打开来。身后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打进屋里。他就是,那个与诸葛甫一模一样的妖怪,或者说,是诸葛甫用鼠制造的强大的识神。
“你来了,”诸葛甫像迎接在外经历风雪后归来的亲生儿子,那表情甚至让旁观者感到恶心。兰小姐和小沙弥都紧张的缩到后面去了。
识神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身上依然带着那种腥臭。但诸葛甫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和他拥抱在一起。识神没有开口,也没有迎合的动作,目光是呆滞的,仿佛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对了,”诸葛甫也像察觉到什么,“我们还差了最后那一步呢。”
诸葛甫立刻退到书桌后面,像是寻找什么。“爹爹,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弄进来这种不详的东西,真的会带来灾祸啊。”兰小姐着急的过去拉住了他。
“滚开,”诸葛甫一手挥开了兰小姐,恶狠狠地样子,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兰小姐怔怔的跌倒在地上,仿佛心碎一样的默默流着泪。
“在哪里呢,在哪里呢?”这时,诸葛甫的眼神也变得像是一只野兽,贪婪而有神的像是搜寻猎物。“啊,”终于,他举起一个木盒,“在这里啊。”
打开来,里面是一颗珠子。“这就是我完成识神的最后一步——点睛,然后他就完全能像一个独立的人那样,而且是,一个毁天灭地的凶神。”诸葛甫兴奋的不能自已。
他的身体像一个极度衰弱的老年人,抖抖索索的走到他的识神面前:“几十年,苦心孤诣、呕心沥血的结晶,终于要完成了啊。”他的眼睛湿润了,突然将那珠子插入,识神的眉间穴。识神全身抖了一下,身上泛起红光,过会儿才恢复。
这时,识神的意识好像清醒过来。“呵呵,”他的喉咙发出笑声,似乎象征着它刚从地狱中归来。
“好吧,这就跟我去。”诸葛甫佝偻在它的面前。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从识神获得神志以后,他的容貌与身形都在迅速的老化:脸上重叠起的皱纹、染白的胡须、飘忽的眼神。
日期:2011-06-21 14:3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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