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以后,江风吹过村子里还很粗糙的村道。一路走来,不知多少探头探脑的人,小心地向他们一行张望着。这一行是三个人,鬼生花、小沙弥和兰小姐。
“这次真多亏了你们,”说话的是鬼生花,“你们救了这一方的百姓,更化解了一场可能相当严重的灾祸。”她的眼光落在小沙弥身上,又看看一脸戚容的兰小姐,“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去战胜邪恶,这是最令人敬佩的功绩。你们是了不起的。”
小沙弥礼貌的向她鞠了一躬:“女施主真是过奖了。本来这里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我应该留下来,帮点什么忙的。但是师父命我去寻找画猫师,这件事十分着急。所以,我还是决定告辞了。”
鬼生花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脸上盈盈一笑:“我们明白你的心意。既然这是被你视为最重要的事,那就应当放到最先去做的位置上。”
“那么,就此告别,希望还能再见到二位。”小沙弥也向兰小姐告别。兰小姐有些害怕的还了礼。“两位请多保重啊。”小沙弥的身影在这珍重的声音中,越来越远去。
兰小姐看着他渐渐依稀的背影,突然不解的问鬼生花:“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画猫师,要不然,师傅怎么会就这样放他去寻找。”“当然,这世上的的确确,是没有画猫师的。但我明白,他的师父,真正想他去寻找的,是什么。”鬼生花回答道。
“啊,那究竟是什么呢?”兰小姐好奇地问。鬼生花躬下身子,抚摸着她的脸:“不仅是他,而且是我们所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是在寻找一个人中渡过的。”
“这个人究竟有多大魔力,能吸引天下的人。他究竟是谁呢?”兰小姐紧追着问。“他就是活在我们心中的信念,是我们对怎样的才算是一个理想的人的诠释。”鬼生花依然微笑着解释说。
“信念?理想的人?”兰小姐依然一脸懵懂。“你现在当然不会明白,小沙弥也不明白。所以他的师父,告诉他一路来寻找画猫师,就是希望他能在着无数的历练中,真正找到他应当找到的。”鬼生花用很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那么,师傅。我要怎样才能找到自己的画猫师呢?”兰小姐这样问道。鬼生花直起了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说:“微笑着,不顾一切的走下去。”
“微笑着?不顾一切的走下去——”兰小姐似乎有些领悟过来。她的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靥,在江南迷人的微风中,让人如此沉醉。
日期:2011-06-24 08:04:47
当那一回眸时
东晋时代的中国,是一个晦明晦暗的,人鬼相杂的时候。自八王之乱开始,中国就彻底陷入了腥风血雨中。几乎年年都会发生兵灾,而且每次都以骇人的杀戮作为终结。这仿佛是司马氏的诅咒,也是对整个中国的诅咒。
当我的记忆触及到那段历史时,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那时人们内心的平静与超脱。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生与死的抉择,却是中国人中最积极的探讨死亡的一代人。也是在这种探讨的基础上,建立起“魏晋玄学”。
当然,更多的东西还是留给人类自己去考量吧。咱不过是一只狐狸,偶尔也会在黑暗中讥笑人类耗费心机的苦苦思索。我只在意我所在意的,比如说鬼生花那女人所发生的故事,想起来都会觉得有趣。以至于我在梦中都会,连连呓语,诉说关于那些年头里的她。
说到这里,我又想到当时的一种怪谈。说是当时风流不羁的南朝,很多在爱情上失意的女子,化为一种名为骨女的怪物。一般而言,她们的灵力很低,甚至不能施展迷惑人眼的幻术,只能在自身的枯骨上,披一层画作人模样的皮,行走于人世。
这的确是一群可怜而又可爱的女孩子,每当想起她们时候,心中总不免一种酸楚。但是,若把鬼生花关于骨女的故事再翻出来,却能分明的听到是这苦难史中,欢快的一曲乐章。
絮絮叨叨中,那女人似乎又优雅的向我翩然而来。
日期:2011-06-25 20:01:37
(一)
这里是建康城外,郁郁葱葱的一座小山丘。一条清澈的小溪自乱石间急流而下。有许多的行脚商人,背负着自己的货物,越过这座小丘,到京城里贩卖取值。在经过小溪边的时候,都要停下来,清洗一下满脸的风尘,再解下渴。
六朝的商人,地位极低,多数都是由贵族家的奴仆充当的,货贩的利润也大多要上交给主家。所以,在他们艰辛的生活中,能有片刻这样的放松,也是十分愉悦的。颜敬正是他们中间的一员,而且是最能沉迷其中的人。
颜敬本是河东一个富裕家庭的子弟,但是幼年时候,父母就已双亡,兄长掌握了家中大权。而他的嫂子长期虐待颜敬,完全把他当成家僮来驱役。这样,颜敬被迫奔波于各地,贩卖河东的特产。因此,他虽然年少,举手投足却已经十分老成,一看便知是久历风霜。
可是少年毕竟是少年,有闲暇的机会,也是不肯放过的。在小溪边,流连最久的,也一定是他。
掬一捧清水,清澈见底,仿佛还能闻到幽幽的清香。这确实是一种享受,颜敬有些疼惜的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虽然经受风霜,但眉目间依然是一副俊美的长相。他想起了往来建康,所目睹的,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繁华,心底忍不住叹息。
“劳驾,劳驾。”一个苍老但很稳健的声音,自山下而来。是一个法师装扮的老头子,脚下还跟着两只小猴,他们飞奔着来到溪边。“这水喝不得,”老头脸上非常着急,“今天绝对喝不得。”大家都在忙着饮水歇息,被他吓了一跳。
日期:2011-06-25 20:02:29
“这位老法师,”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行脚商人,向他恭敬的行一礼说,“我们都是些劳碌的苦命人,在这里歇个脚,您何苦来耍弄我们呢?”“我决没有这个意思,我掐指一算,这里今天会有不同寻常的东西经过,所以水不能喝,非则可以严重到危及生命。”
“啊,”那老商人听得一怔。正在这时侯,突然身后,几个刚才还在大口喝水的人,突然都捂着肚子,不住叫疼。“好恶心,想吐,哇啊——”他们几个顿时都呕吐起来。呕吐物是一种黑黑的黏液,慢慢地落在地上。
已经赶了一天的路,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所吃过的东西,就只有刚才喝过的溪水而已。莫非这水里真的有古怪。
老人正色的对大家解释着说:“今天是本年的‘骨日’。”“啊,”众人都大惊失色。谁都知道,当今天下最盛行的妖物,就是骨妖。骨妖因为灵力有限,平常都会盘踞在阴暗的地方。唯有到每年骨日的时候,才会成群结对的出来,在人世中横行。
“想不到碰上了骨日。”几个人差点吓得哭出声来。“贫道推算出,今年这个方位,是骨妖的必经之地。这些不成人形的家伙,一定会凭借水之类的灵介,在人世中出现。”老法师满脸自得的指着溪水说,“这些水现在,都被他们染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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