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潇韵适才意识到下雨了,正欲回身,白衣素服的少女于迷蒙烟雨中静立船头,碎雨下的容颜上似有红晕闪过,空灵婉约,仿若洛河之神。韩潇韵眉目渐渐舒展,心底起了一片泰然,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也已不甚明晰了吧。
韩潇韵温润一笑,一撩衣摆,提步跨上了小船,待二人各自坐定后,少女便将小船划离河岸。
韩潇韵专注看着少女干净清新的容颜,心情大好,这样空灵的女子该是平生仅见吧?少女觉出对面公子注视的目光,娇羞的侧了身,点点绯红开在面上,潋滟波光将她的侧脸诠释得愈发纯白。韩潇韵突然泛起一个戏噱的念头,将自己的紫衣锦带与少女腰间的素衣锦带打了个死死的结,悄无声息 。
浅淡轻白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浓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说的可不就是眼前的一抹殊色女儿容?最是此时风景好,不胜江山老。韩潇韵不由想这雨下得长点久点,可这雨就像是人生,总得停,总会停。
小船幽幽靠岸。
“公子,雨住了。”少女小声提醒他,奕奕然起身,下一瞬即被打在一起的衣带一扯,倒在韩潇韵怀中,烫人般避开。韩潇韵双手向身后船舷轻轻一搭,云清风淡的笑笑,恰似事不关己。少女低头解着衣带,却是如何也枉然,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良久,少女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正欲划开这个结时,韩潇韵突然浅笑道:“本公子的衣服甚为华贵,割坏了你赔得起么?”很是挑逗的口气,少女抬眼对上他邪邪牵起的笑,委屈间,突然泪凝于眸,韩潇韵心忽的一软,不想再为难她。
下一秒,少女敏捷的割断了自己的衣带低低道:“公子请吧。”然后端端站在一边,犹自堪怜。
韩潇韵突然很想留下她,可转瞬即想她这样的女子当属远山闲云,有些东西他注定给不了,比如自由。
思及此,韩潇韵只浅笑看着她幽幽吟道:“与卿再次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少女闻言立时霞飞满面,焦焦转了身。
韩潇韵走出很远,倏忽回头时正撞上少女眸中‘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般的波澜,转瞬即移向了别处,里面大抵也是有眷恋的吧。韩潇韵释怀一笑,朝少女摇一摇手,潇洒转身而去。只叹山河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韩潇韵回府即命仆从拆了他的淡紫锦袍,留了那半截素衣锦带。韩潇韵坐在书房,端端凝视着锦带,那娇羞的眉眼再次浮上心头,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怦怦怦……”兀自起了一阵敲门声,韩潇韵小心收好锦带,扬声道:“进来!”
花轻残用横在身前的玉笛点开门,缓步行来,一身月白锦袍,无限倜傥。
“参见韵王爷!”微一躬身,不卑不亢。
“免礼,找本王所为何事?”
“轻残已找到应天府伊与鄂邑风王私通来往的证据,请王爷过目。”花轻残说着递上了一本淡黄册子。
韩潇韵一页页翻看着,半响一拍桌面道:“岂有此理!”是显而易见的愠怒,转目向花轻残,一字一顿道:“本王命你明日即与凌淮提督将许天府一干人缉拿,如有反抗,杀无赦!”
“轻残领命。”
“好了,下去吧。”
花轻残躬一躬身,退出了书房。韩潇韵面上的怒意霎时消弭,转动扳指的同时正声道:“期无,你去查一查一切是否属实。”
萧期无自内间缓缓走出:“你信不过他?”
“花轻残?这个人本王居然总是看不清,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频繁流连于花街柳巷,又热衷于利禄功名,按理说应该是个易摸清的人。”
“不过,他若是真心效忠本王,确是大有裨益。”韩潇韵说着缓缓笑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临渊羡鱼,当真是不如退而结网了。
日期:2012-03-15 13:14:20
二重楼暗换双生花
许天府大厅。
“老朋友,别来无恙!”一黑巾遮面的女子幽幽说着。
“真快,一恍惚间,十五年过去了。”应天府伊应震天低低感叹道。
“你还不让她们姐妹见上一面么?”黑巾女子催促道。
应震天无可奈何的垂了头,强顺人情,免就世故,该来的终归是会来的。
瓷滑可鉴的铜镜,映出一模一样的清俊容颜,甚嚣尘上,绝代风华。只是一个空灵婉约,佛如洛河之神;一个冷厉淡然,恰似曼陀罗花。此后黄叶无枯荣,逝水不复返,命运交错任流觞……
次日,许天府后院。
“老爷,老爷,凌淮提督带兵围住了我们的府宅。”仆人急匆匆呼号着。
正在院中与宝贝女儿应苕散下棋的应震天眼锋一挑,沉声道:“岂有此理!待老夫出去看看。”
“爹,我也去。”应苕散扯住他的衣袖,一脸紧张。
“苕散,你留在府里,爹倒要看看他侯易昌又寻了何借口刁难我。”应震天说着带着一众仆人离去。
讣一出门,马上的侯易昌即发话道:“来人,抓起来!”
“有何理由逮捕老夫?”
侯易昌深知若他反抗,正中自己下怀,杀无赦,故不给他任何理由便施行逮捕。应震天激奋之余开始反抗,活了大半辈子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武将出身的他,杀几个人还是措措有余。
侯易昌暗递了个眼神给身后人,转瞬即有一把弯刀直取应震天心脏。
“爹,小心!”应苕散不知何时跑出,一把推开应震天,弯刀直飞向她,却在离她咫尺之处被横出的一支玉笛生生挡下,恍当一声掉地。
花轻残收回玉笛,轻吹了吹上面本不存在的灰尘,似是心疼。候易昌见势即刻下马躬身问道:“这帮逆贼,不知轻残公子为何要维护?”
花轻残也不看他,只回身盯着眼前余惊未消的佳人,眼中泛了一丝玩味:“杀老头子,本公子没意见,不过这美人嘛,提督大人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她送予在下如何?”
侯易昌亦知花轻残风流成性,讨好这种人自可好办,只是思及应苕散的身份,为难道:“可是?轻残公子也知道她乃要犯之女。”
花轻残不紧不慢笑开:“这个大人放心,本公子只是玩玩而已,绝不会过分为难大人。”随即冷目喝道:“带走!”先自一步出了人群。
彼时,应苕散轻轻握住了应震天的手,朝他摇了摇头,应震天亦觉事有蹊跷,也就息事宁人了,应天府一行人被匆匆带走,关入了提督府囚牢。
子夜十分,韩潇韵与萧期无于湖中亭上静静对弈。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长情,依稀熟悉的白色身影飘入韩潇韵视线时,居然是那日在陵淮河上遇到的女子,其前有两名撑灯的婢女,其后还有一队持刀的侍从。
“何事?”韩潇韵望向一片黑暗,大惑不解道。
“回王爷,此女乃应天府伊独生女应苕散,是提督大人献给轻残公子的一夜美人。”一侍从自黑夜中闪出,端端伏跪在地。
韩潇韵手上的白子掉落,莫名怔住,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潇韵,你快输了。”萧期无忽地插进一句。
韩潇韵抬手一扫,满盘棋落地,交错杂弹,起身走出湖中亭时,不自觉间已拳起了手。
“潇韵,朋友妻不可妻,花轻残对你来说还很有用处,不过是一个女人,正好可以借她看清花轻残的面目。”萧期无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
韩潇韵思量了一瞬,随即轻轻松开拳头,找回了一丝清明,回头看向萧期无,正声道:“如果是颜白,你还会有此言吗?”
萧期无看向一片黑暗,良久才再度开口:“会,而且臣做到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哀伤。
是臣了,为了他这个君,也为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他放弃了自己最爱的女子,还有什么比这更无言以对的?也曾给他寻过那么多美貌女子,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一个颜白,真真是让他一生愧对。
“期无,我乏了,先回去歇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萧期无头上一碧当空皓月,却再照不走心底的孤寒,果真是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韩潇韵幽幽踱回寝殿,抓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掷地有声……
日期:2012-03-15 13: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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