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9-12　19:23:09

　　到夜里十一点钟，除了凤儿，外面干活的技师全部下钟归位。欧寒跟小红留下值班，其余人回宿舍睡觉。那四位专家已分别在两个按摩间睡下。保安查完夜，我要欧寒小红先去睡，自己留下等着凤儿。两个女孩儿睡不着，就在玩电脑。十二点半钟，凤儿回来了，一上楼就娇娇滴滴地呻吟：哎呀，累死了。
　　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问：怎么累啦？
　　凤儿嘟着她的小嘴，嚷：温总可吃力度了，按不动。按了身上又做面护，明天可是起不来了。
　　我说：温总感觉怎么样。
　　凤儿说：还行吧，要我明天还去。
　　我的心暂时放了下来，说道：那就明天继续，你受不了累，就再加一个人，让菲菲陪你一起按，这样你就能轻快点。
　　凤儿轻轻说道：一个人也行，明天就休息过来了。
　　我说：明天再安排吧，你现在先在按摩间睡一晚上，明天再去宿舍。
　　凤儿有气无力地说：好吧。怎么都行。
　　看来温总明天不会离开，还要技师，这是好事。我决定明天亲自再去一趟，推荐一下阿朗，既然老大是个吃力度的人，阿朗正好排上用场。老大应该不会只点女技师，这种治疗型的男技师，他也会感兴趣。

　　第二天那几个专家早早地离开了，跟我也没有打招呼。算起来，进场已十多天了，应该结算一次工资了。我将单子整理好，找到财务室，要求拿钱。财务那边告诉我，先等一下吧，因为我们刚来，许多事情还没定好怎么办，所以下个十天一并结算。我也不能显得太小气，爽快地答应了。而我手上也没有多少余钱，技师的工资只能再拖几天。回到二楼，跟陈老太讲了此事，要陈老太学生解释一下。

　　陈老太不愿意了，说：第一资发工资，不能失信呀。
　　我说：要不我跟学生们解释，财务那里帐没算完，再过个五六天，把两段工资一块结了。刚入场，遇上这种事也算正常。
　　陈老太对我很不放心，说：你再去财务谈谈嘛，就说拿不到工资员工不干活。
　　我说：别拿这个威胁人。要不干就真不干，这种话不要动不动挂在口头上。
　　陈老太郑重地说：刘经理，我们要钱，讲好了的，不能拖。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要学生把那个书面证明交给我，同意你代发工资。我收到这个东西以后，马上给你发工资。
　　陈老太生气了，冲我嚷道：刘经理你什么意思呀。我们人来了你又这样对我？咱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跟任何第三个人都没关系。出什么证明呀？学生知道什么呀？你这不是找事吗？
日期：2010-09-12　20:29:09

　　没有任何预兆，跟陈老太的第一次正面冲突，突然就暴发了。
　　我说道：这是一帮活生生的人啊，不能视她们为不存在。你把钱领去了，说句丑话，你一分不给她们，她们还不得跟我要？
　　陈老太声音高起来：我能干那种事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们那里还有个学校呢，能跑的了吗？
　　我盯着她说：你为什么不许学生表态，我就问你，为什么一直不许，这有什么呢？你怕什么呢？
　　陈大叫：我什么也不怕！你跟我谈的事，就不能再跟别人谈，跟别人没关系！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学生们都在同样开着门的隔壁待钟房。我们的争吵已经公开化，大家都在听。

　　此时务必抢占先机，不能给学生们造成误解，以为我是因为想拖欠工资才跟陈老太吵了起来。
　　我不再管陈老太说什么，而是提高了嗓门，自顾地叫道：我就是想问问学生们，同不同意你代发工资，你用得着这样跟我吵吗？
　　陈老太顺着我的话也叫：跟孩子们无关，这是咱两个的事。
　　我跟着大声说：你可以当她们不存在，我不能！我的原则是要给她们充分的尊重，起码的尊重，工资不直接交到她们手上，她们自己有没有意见，我问问都不行吗？
　　陈老太急了：不是不行，是没必要。咱俩谈的事，没必要你再去牵涉别人。
　　我吼道：我哪里做错了？我要问问她们的意见有错吗？
　　陈老太也吼：问也没有用，她们都同意，谁不同意？你们谁不同意？

　　她知道瞒不住了，迈步向待钟房走。
　　我紧跟着过去了，学生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那就摊牌吧，我说：这不就简单了吗，大家表个态不就行了吗？
　　陈老太头发凌乱，牙齿乱颤：你问吧，你不是想问吗？都在这里，你问呀？看看有不同意的吗。
　　我说：我肯定要问，陈姨要求给你们代发工资，你们愿意不愿意，都表个态。为这么个事，吵成这样，值吗？

　　学生们相互对望着，不知该怎么说。
　　陈老太指点着众人说：你看看，你看看，哪有不同意的？你问了还不是白问？
　　我吼道：都要表态！这是你们自己的事！
　　在我跟陈老太的逼视下，这帮孩子老老实实地坐着，谁也不先说话。
　　陈老太指着小尹：小尹，你不同意吗？
　　小尹抬起头说了句：我们听陈姨的。
　　我心头火起，但只淡淡地说了句：你只能代表你自己。
　　陈老太说：好，好，还有哪个不同意，你挨个问来。小红菲菲小华凤儿小虎丰寒，你们有不同意的吗？

　　小虎站起来说：算了算了，你们别吵了，谁发不一样啊，反正钱也不能少一分，对吧，陈姨发就陈姨发吧。
　　小红跟华随着点了点头。
　　我说：好，你也算表了态。
　　欧寒跟菲菲坐在一起，面容高傲而冷漠，看样子根本就没打算说话。菲菲也低着头，一直没抬起来。

　　这时凤儿说了句：我无所谓。
　　陈老太马上跟着说：还用问吗？刘经理你问啊，我说你是没有事找事嘛。
　　我并没指望学生们会抵制代发工资，但此时依然感到相当孤独。
　　我说：表了态就行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之所以要征求你们的意见，是尊重你们，至于你们先择的结果，跟我并无利害关系，希望大家明白这一点。

　　书面的证明，肯定不可能了，我也不再提了。
　　陈老太突然冲上来，眼中竟含着泪：刘经理，你这样对我们，太不公平了，我们为了给你培训人员，包了宾馆的房间啊，天天练到半夜，你问问孩子们，是不是这样，你还来找我们的事，我们没法跟你合作了，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走，这些孩子谁愿跟着你留下就留下吧。
　　我没想到她能来这一手，她是不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要我求她留下？当众给她道个歉哄哄她，她的面子就回来了。
　　我吸口气，冷冷一笑，说：我就是征求了个意见，有什么错？今天就是这支队伍散了，我也不会失掉自己的原则。
　　小虎赶快上来拉住陈老太，说：陈姨你坐下你坐下，消消气。
　　陈老太推开小虎说：我要走，你们谁愿跟刘经理留下就留下，不愿留的，跟我回去。
　　说完，喘着粗气，盯着大家。
　　还是小尹先站起来，比较坚定地说：我们当然听陈姨的。

　　说着就去拿自己的棉袄。
　　小红站了起来，小华站了起来。
　　小虎拉着陈老太要她坐下，凤儿坐着看光景，一脸无所谓。
　　欧寒缓缓地站了起来，取下了她挂在衣架上的大戏羽绒服。看我盯着她，赶紧把头低下。菲菲紧随其后，也开始穿她的黄棉袄。
　　头一次见到，真真切切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情形。
　　电脑里那男人还在情真意切地嘶喊：

　　让我们从头来吧
　　如梦
　　如花
　　没写完也发。下面还有点

日期：2010-09-12　20:55:12

　　我心冷到了极点，一则因为学生们单纯之至，缺乏思考能力与行动能力，二则是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为自己近半个月费尽心机的拉拢沟通失效感到失意。
　　但我依然坚信，陈老太走不了。
　　我挺直腰，冷冷看着众人，没有人敢对望我的脸。只要陈老太一跨出门，我挂在嘴边一句话马上就能脱口而出：把话讲明白再走。
　　如此，真正争吵的原由就会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么，只有赌她们的二次选择了。
　　小虎这孩子不错，吆喝着要女孩儿们坐下，又拉住陈老太。
　　陈老太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被小虎按在沙发上，没再起来，反而垂起泪来。小红小华过来坐在她身边 ，一边叫着陈姨一边安慰她。我松了口气，依然不说话。
　　陈老太边呜咽边说：刘经理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图什么呀，不是在帮你吗？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我不说话，只把沉重的目光沿着每个人的脸扫了一遍。这次交锋我失败了。
　　无尽的孤独笼罩着我。
　　陈老太坐下了，其它人也陆续坐下。
　　我重重哼了一声：你们都表过态了，那就由陈姨代发工资。首批工资三天之内发。现在，各就各位，准备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