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2-24　20:46:48

　　这木富一听又是来买椅子的就烦了，也冲着土富骂开了，“卖什么椅子，一天到晚卖啊卖的，让别人笑话得还不够啊？”土富就说，“二哥，这回是真的买，他们钱都带来了，老板娘，把钱给我二哥看看。”高强老婆依着做了，这木富看到那么多的钱果然不骂了，站在那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心里想着自己的小九九。
　　“要不要去把大哥几个喊来一起说说事？”土富有点急，急着征求木富的意见。他急是应该的，就他还没有新房子，也没有媳妇。这椅子就是他的新房子，是他的半个媳妇。
　　“先别去喊，八字都没一撇，搞那么大的动静干什么，谈得差不多再去喊也不迟，免得又是风又是雨的，东西没卖成还落得村里人的笑柄。”木富拉了一下土富的手说。
　　“钱我是见着了，长话短说，不讲废话，直接说给多少钱吧。”木富想了想后，朝着大锤问。
　　大锤听后就朝高强老婆一努嘴，高强老婆就按事先说好的套路从抻包中拿出四沓钱来放在八仙桌上，一句话也不说。那意思就是说，四万同意就收钱。这比的是气场，气势压倒你再说。
　　“才四万？太少了！”木富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前段时间人家出到十几万了，你们才给四万也太离谱了吧。”
　　“十几万你都没卖？”大锤故意问。
　　“实话说，出了点事，我想也不用瞒你们，你们来之前肯定也打听清楚了。”土富说。

　　“这不就得了，没成交的话也能算？那我说给你二十万，然后掉头就走，是不是等于这椅子就值二十万了？如果这样，后面再来一个人，收不动干脆开价三十万搁在这，那你的椅子不永远成为有价无市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是吧？付钱才是硬的，付了多少钱那才是实价，到手的钱才叫钱，喊喊的有什么用。”
　　后来，高强老婆对我说，大锤那天滔滔不绝的口才实在是了得。
　　不用说，这些都是高强事先教好的，大锤只是个传话筒罢了，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我心里是清楚不过的。
　　“话是这么说，但老板你给的钱还是少了，”木富故意苦着脸说，“我们兄弟五个人分摊，一人一万都不到。”
　　大锤就一脸严肃地说，“那你们考虑一下吧，钱就是这么多，能卖就一手钱一手货，不能卖我们走人，我不喜欢罗里罗嗦。”

　　“多少得加点。”木富说，语气很软，软中带着几分岂求。
　　“你那包里还剩多少？”大锤故意问高强老婆。
　　“还有一万。”高强老婆回答。
　　“拿出来全给他们算了，省得费口水，反正来都来了，小生意，能做就做掉算了。”大锤装作一脸无所谓地说。见木富还在犹豫，大锤又催促说，“现金全在这了，痛快点，不同意我们真走了，磨下去又没意思。不想卖的话你们就慢慢等，等到猴年马月来个傻子出二十万买去也难说。”

　　这次，木富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在想，用力想，狠狠地想，然后对土富说，“你招待一下客人，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走了。
　　木富会去哪呢？应该是找他几个兄弟商量去了。这木富走后，没等一会工夫，高强老婆就把钱收进了抻包，意思是钱放桌上太碍眼。土富以为两人要走，就赶紧说，“老板再等一下，我二哥很快就回来的。”说完，土富又走到厨房中让他二嫂去催一下二哥他们，说客人等不及想走了。
日期：2010-12-24　23:21:59

　　土富意识的这一次出错可是帮了大锤的忙，加快了交易的速度。通过土富的一系列动作及言语来看，这家兄弟几个对椅子的心情也是矛盾的，一方面这椅子惹得是是非非让人心烦；另一方面他们也指望这椅子快点卖掉，卖个好价钱，但到底能值多少钱，他们心里根本就没底。如果不是高强太中意这椅子，估计这对椅子还得放个二、三年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时代不一样，那年月五万元算得上是重金了。一般人哪有那眼力、实力和路子吃这种老货。

　　木富老婆出去后不大一会，木富回来了，身后跟着金富、水富和火富。
　　“你们做点事真磨，我们还得赶回去，到底定了没有？不行也没事，做生意嘛，成不成都痛快点。”大锤故意满腹怨言地说。
　　“老板，我们几个商量过了，你再加一万就卖给你了。”木富说。
　　“我带的钱全部都给你看过了，再加一万又没现金，打欠条给你有意思吗？我们不喜欢玩那种不着调的虚招。”大锤越说越不耐烦，那架势就是不想再谈下去。
　　兄弟几个听完大锤的话也不吱声，谁也不愿意领头答应。
　　“我们走吧，这事谈不好的。”大锤对高强老婆说。

　　“嗯，我们走。”高强老婆边说边转身准备离去。
　　兄弟几个一看这架势不对啊，怕过了这村后一时半会就没那店了，赶紧一个个地出来打圆场，结果就可想而知了，顺利成交。
　　这结果有点让人意外，意外是因为比较顺利，没费什么周折。但细想之下，这也是前面那几段起起落落的事件导致的一个必然结果。是人都有欲望，都想一山比一山高，好了还想好，但是人又都有个烦躁的大脑，遇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打击与波折，所有的期望值都会下降。高强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段出手，一击而定。
　　那天，椅子是土富和水富帮送到马路边的，大锤没动手。

　　椅子进城后，放在什么地方，又被送到了哪里，这一切的细节我均不知。想了二天，闷了二天，我忍不住还是问了高强。
　　“椅子已经不在本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高强说，“谈古，你明天去看守所看看老三，给他带一条烟和几斤水果去，然后告诉他椅子已经被我们吃下了，让他别再想这事，还有一件事也问他一下，老三到底是带哪几个人去偷的椅子，问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我一时没明白高强后面一句话的意思，难道是替老三报仇？也有可能。想归想，不宜问。
　　在看守所里，我见到了老三。目及之下，老三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人很颓败，这能理解。当我告诉老三说椅子高强已经吃下来时，老三并没有表现出我想像中的兴奋。不难想像，折进去后，老三对自己的人生有过激烈的反思，这种反思是以牢狱之灾换来的，不能不说是深刻的。平日里的老三，虽说有些痞气，有些二流子，但那些都毕竟未曾触及法律，更多地只是道德观，很难引起老三对人生的反思和看法。这一次，老三想得深，想得透是对的，对他今后的人生有益无害。人不能活在自己的污点下，能尽快地从污点下摆脱出来，走上自己的健康大道才是千金不换。

　　之后，我问老三到底是带哪几个人去的乡下。老三借口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拒绝了我。老三不愿意说，出于什么考虑没有明示，我想他的想法可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二哥知道不如不让他知道。他们是兄弟，懂得彼此的性情与骨子里的那种情义。
　　回来后，我把见到老三的话如实告诉了高强，高强也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不等于没有想法，我想，那几个人迟早得有麻烦，高强没那么好说话，息事宁人得看是什么事。
日期：2010-12-25　16:45:54

　　我单独跑乡下收货的日子里，吃住基本都在高霞那里。二个人在一起久了，婆婆妈妈的问题就多了，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都说距离产生美，这话说得有点绝，一说一个准。零距离把美弄丢了，剩下的全是缺点。其实这些缺点也算不上什么，正常来说，彼此迁就一下就过去了。我知道这些都是有原因的，那就是高霞梦里梦外都想出去打工。她不光厌倦了我跟着高强干，自己也厌倦了这种一尘不变的生活。那年月，出门打工回来的特风光，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高霞乡下的那些小姐妹，不再羡慕高霞的城里生活，她们已经生活、工作在更大的城市里，不管自己是只候鸟还是一棵行道树，反正视眼开阔了，心也野了。

　　年前，我还能讲讲大道理，说服高霞不要想着外面的世界，那只是一种打工者的普通生活，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回乡下一过年，我之前在高霞身上的所有努力都白费，在倾刻间化为乌有。我的说辞远远比不上高霞眼中亲自目睹的那些小姐妹们灿烂的面孔，以及风光的描述。高霞执意要走，要去她向往已久的天堂。我拖不住她，拖不住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你想出去，我想拦也拦不住你，但你准备如何向你二哥说？”我问高霞。
　　“还怎么说，直说呗，我又不小孩子，自己的事还不能作主啊。”高霞一脸轻松地说。
　　“那你出去吧，我是不会走的，我要留下来帮你二哥。”我立场坚定地说。

　　“我知道你不会走，你是中邪了，这辈子只会跟那些破铜烂铁过了。”高霞不屑地说。
　　“行吧，人各有志，你二哥同意我就不拦你，虽然我很不舍得你走，但这是你追求生活的自由。”我有些不舍和伤感地说。
　　“我走了，你就住我那里吧，等我三哥回来。”高霞说。
　　“再看吧，那么大的一个屋子，一个人住会很难受的。”我说。
　　“随你吧，记得没事就去看看三哥，给他多带点吃的。”
　　“知道的。”
　　我原以为高强会阻止高霞外出打工，最起码会反对，没想到高强说，“只要谈古同意，就没意见，这是你们俩个人之间的事。”

　　高强的这一句话就把高霞送走了，送到千里之外的东莞。
　　没有老三，没有高霞的日子里，生活贫乏了很多，好在我有那些古玩，与那些金属的，木的，瓷的，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古玩为伍，打发掉了不少的无聊时光。除此之外，我还一头扎进了文物书籍中，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的营养。
　　遇到困难时，我总对自己说，谈古加油，老三就快回来了，很快自己就有伴了，生活还会美好如旧的。
　　那时，我还没有打算，今后如何自己单飞，如何去以古玩养古玩，只是觉得自己离高强的见识相差太远，还得不断地去学习。今天想回去，如果那时就算有了打算也无法实施，后来的变化太快，一下子就逼着自己单飞，仿佛是种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