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地流风——还原湮灭在历史中的邯郸影像》
第1节作者:
酒量犹豪人渐枯 日期:2011-1-20 9:22:00
序
多年来养成一个顽固不化的习惯或者说毛病。
凡鞋把自己托运到哪里,总要带回几本叙写当地人文、历史、风物的书籍。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在竖着身子蜻蜓点水、走马观花完,回家之后将自己惬意地平放在床上时,能于文字中厚化先前肤浅的目光。
脚之不及,以眼代劳,探幽寻微,登堂入奥,更深切地走入这个地方,寻找它袅袅的市井烟火,瞻顾它高邈的远古身姿,聆听它久远的历史吐纳,品咂它悠长的人文韵律。
就这样,我一路走过了桨声欸乃的绍兴、玉人吹箫的扬州、清明上河的开封、骊山悬月的西安、江海熙宁的镇江……
就这样,我一路积攒了开本不一、琳琅满目的书籍,它们存放着我步履所至的山河、街巷、清风、夕阳。每看书架,心生疼爱。
而且,据我所知,有这种习惯的人,远不止在下一个。
天南地北的很多朋友前来我所蛰居的邯郸时,我都会骄傲无比地将他们带到该带的地方,欣赏完古台名刹之余,朋友的目光总有意无意落定在兜售各种旅游书籍的小摊,我晓得他们在寻找什么。很遗憾,一个有着泱泱数千年历史积淀的文化名城,一个以成语典故之乡名世的邯郸,由于有分量写作者的懈怠,竟然使得能让人相见恨晚,愉快自掏腰包并幸福装进行囊的文化读本少到可怜的地步。
这让朋友很失望,附带让东道主惭愧无比。
惭愧多次之后,遂生妄想,决定曝虎冯河,赤膊上阵,自己操刀。尽管这要领受不要脸的嫌疑。
佛教导我们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由是心宽。
何况,写作并不等同劳改,出书也与应坐阿鼻地狱的五逆罪(杀母、杀父、杀阿罗汉、破和合僧、出佛身血)及十重罪(杀生、偷盗、淫邪、妄言、恶口、绮旖、两舌、贪欲、嗔恚、邪见)无一有涉,于是坦然微笑中,抻纸研墨,搦管濡毫,手指头在键盘上放肆起来。这是写作本书的重要缘起。
更为致命的是,许多顶着文化之名的人士对于邯郸,除了泛泛知道几条诸如邯郸学步、完璧归赵、毛遂自荐的成语典故,或者能轻巧说出几个诸如赵武灵王、嬴政、廉颇的人名之外,也公然对这方田畴的前世今生基本上孤陋寡闻到一无所知的地步。
这很悲哀,也很恐怖。
孟子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崔健唱,“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我既不愿意给人提供好为人师的口实,也不乐意让人对我有神经方面的狐疑。搂着被子在床上辗转了几个夜晚,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跳将出来。
孟子不是同样豪气沛胸地说过,“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文化的普及与传承,从来就赋予文人的担当使命,而不是袖手侧立,墙头旁观。
通过个己的搜罗爬剔,发幽掘隐,梳理对比,驰骋思想,希望能为大家提供一个全方位审视古赵历史文化,史料翔实、缅想丰厚、别有洞见的历史文化读本。这是惟一宏愿。
邯郸一词,蕴义繁复,指向多元。
做为地理名词的邯郸,它北望京畿 ,南眺河洛,西枕巍巍太行,东襟辽阔平原。如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镶嵌在冀南大地。
做为文化名词的邯郸,磁山文化遗址的发掘,表征它有着8000多年的文明史,3000多年的建城史。以荀子、公孙龙为代表的一大批文化人物云蒸霞蔚,邺下文人集团营造的“建安文学”五彩斑斓。成语遍布,典故丛生,有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和成语典故之都美誉。
做为历史名词的邯郸,它曾经做为战国七雄赵国都城长达158年之久,是当时我国北方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秦朝时为天下三十六郡郡治之一;有汉一代,它与长安、洛阳、临淄、成都共享“五都”盛名;东汉末年,曹魏集团在邯郸东南部邺城建都,继之先后被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立为国都,前后历时364年。北宋时期,邯郸东部的大名成为陪都。
历史如画,一轴邯郸。
“邯郸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千场纵博家仍富,度报仇身不死。宅中歌笑日纷纷,门外车马如云屯。”这是高适眼中的邯郸。
“鼓燕赵儿,魏姝弄鸣丝。粉色艳日彩,舞袖拂花枝。把酒顾美人,请歌邯郸词。”这是李白笔下的邯郸。
“秋风鸣桑条,草白狐兔骄。邯郸饮来酒未消,城北原平掣皂雕。射杀空营两腾虎,回身却月佩弓弰。”这是王昌龄纸上的邯郸。
我笔下的邯郸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是金戈铁马、飞云乱渡的辽远沧桑,还是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寂静苍凉?
都是,也都不是。
它就铺陈在您即将掀开的篇章里。
日期:2011-01-20 09:37:34
回溯上游
那头,是匍匐在宁谧典籍里古老的赵国。
这边,是呈现在恬静街景中年轻的邯郸。
中间,是秦汉的明月,是宋明的浮云,是沧海桑田,是陵谷变迁,是漫长的2000多年。
它们很近。一条短短的脐带,就将二者的血缘关系紧紧系于一处。
它们又很远,隔着遥迢的历史时空,前者的视线不可预测,更不可能看见从地平线上迟迟走来的后人;后者的回望,又因长河阻隔、星汉浩淼,而难以确认先辈手上的纹路,脚下的足迹。
历史以巨大而厚重的矗立姿态自成系统,同时构成了后人的视觉障碍。它就不言不语地守踞在远方,捍卫着自己的孤独,固守着自己的辉煌。
所以,越过飞沙走石的岁月风口,行走在风雪弥漫的历史来路,回溯上游,千里寻亲,便是任何一座具有怀根意识城市的必然脚步。
邯郸也不例外。
一
远方,的确太远了。
和其他古老的城市不同,在回溯邯郸的路上,似乎总是悲歌缭绕,喟叹声声。充斥耳际的,是太多抚今思昔的慨叹,太多伤时感世的悲泣。
汉唐一路走来的中国文人,他们面对倾圮倒颓的赵王城,面对碧瓦碎地的丛台,面对秃树无荫的照眉池,一遍遍揪心地追问:平原地阁在谁家,双塔丛台野菊花。零落故宫无入路,西来涧水绕城斜。
伤感的文人们,在他们的心中始终矗立着那个战国赵武灵王时期翠华摇摇的国际大都会,那是挥之不去的永久记忆。
别这样伤感,还是换一种明快的色泽,走进那时,走进那个车马辐辏、彩帏联岗的邯郸——
且敞邑者,固灵州之敞宇,而天下之雄国也。 黄水浊河,发源积石,径拂太华,洒为九流,入于元波;其东则有天浪水府,百川是钟,包络坤维,连抟太蒙;其北则有陶林元坛,层冰冱寒;其西则有灵丘平圃,邪接昆仑; 南则有洪川巨渎……
邯郸才舞,六八骈罗,并奏迭举,体凌浮云,声哀激楚。其珍玩服物,则昆山美玉、元珠、曲环、轻绡、启缯、织纩、绨纨。其器用良马,则六弓四弩,绿沈、黄间、堂嵠、鱼肠、下令、角端、飞兔、奚斯、常鹂、紫燕,丰鬒角颅,龙身鹄颈,月如黄金,兰筋参精,迅蹑飞浮,轶响追声。
这是一个邯郸人所写的《赵都赋》。作者就是三国时期著名文学家,开启魏晋士大夫品鉴人物一代清谈之风的刘劭。他在浮想联翩中,找回了邯郸的盛世记忆。
在这篇如今只留残章的《赵都赋》里,赵国疆土之幅员辽阔,山川之钟灵毓秀,建筑之华丽壮美,物产之富饶华赡,器用之精良、歌舞之繁盛旖旎……一切尽收于他行笔恢宏、气势磅礴、音节亢迈的歌赋之中。
如果不错,这应该是赵武灵王时期的邯郸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