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晦—深层揭秘婚恋遗传基因》
第2节作者:
乔那兰 王椽声称是因为担心邵华柏听到投资太大会立刻拒绝,甚至连面都不愿见才没有事先打个哨兵式的电话的。“那样的话你就看不到这么完美的计划书了。”王椽绿豆般的小眼睛在表现“不得了”一词时,具有得天独厚的传神效果。他递给邵华柏一份装帧成一本书样的投资计划书,说这部电影已经开拍了,但财务预算又增加了几个项目,所以,他说:“就差两百万……只需要区区两百万,你就能从电影结束时的字幕上看到你们公司的名称了……当然,是一边数钱一边看。”说到钱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开始闪烁神秘的绿光。
王椽关于投资额的自相矛盾的说法引起贺佳敏的警觉,尽管邵华柏后来解释说,生意人拉投资,对所需资金的解读本来就是不稳定的,会随着对对方进行心理攻势的进程而变,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贺佳敏更愿意相信邵华柏不过是迷失在了老同学这个词的怀旧气氛当中了而已,他不停地在王椽讲出并不高明的笑谈之后哈哈大笑,就像他摘掉婚戒后仍然习惯性地去摩挲无名指后半截一样,笑和摩挲都是他对往事毫无戒备的缅怀。
贺佳敏因此提醒邵华柏,一方面他们不懂电影,另一方面这部电影刚一开拍就发现预算不足,实在让人怀疑制片方的管理能力,还是小心为妙。但邵华柏丝毫不为之所动,一直与王椽保持着热络的联系。
要命的是,在经历离婚之后,邵华柏经常把“今朝有酒今朝醉”当饭一样一日三遍地提。他本来就不在乎金钱上的得失,如今就越发洒脱了起来,与王椽几次话谈下来,他渐渐热血沸腾:“热钱此时不进电影市场,更待何时?……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们必须得赶紧跟上,必须的……”
贺佳敏想,想赶趟儿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啊,投资电影这件事没问题,问题在于投资什么样的电影。
日期:2011-05-16 09:59:10
想到这里,贺佳敏迅速上楼,在邵华柏的办公桌上找到计划书,一本复印件,她花了好几天找出了上面所有的漏洞,但邵华柏显然没把它们当成是什么大问题,不然不会突然想要实地考察一番。贺佳敏认为有必要就自己的批注当面与邵华柏沟通一下,否则一旦今天他在影视基地对电影拍摄情况的考察结论良好,她再怎么劝说他再谨慎一点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还有王椽不断地旁敲侧击,说什么如果再不投的话就没机会了,电影赶进度呢。其实说起来,越是看起来跟真的一样的事情,越不能轻易相信。贺佳敏以她三十岁不长不短但绝对饱满的阅历保证,王椽一定会集合所有的可以看起来很优秀的力量在今天全力释放,邵华柏得不到真实的情况,一定不会。
关好办公室的门,贺佳敏转身离开时碰到刘阿姨,她是公司的清洁工,在早上还兼顾收发一下报纸。
跟她打了招呼正要离开时,刘阿姨叫住了贺佳敏:“我这两天听公司的人议论什么……《海上明月》?咱们公司要拍这个电影是吧,那,你看……”说着,她抬起有些肿胀的布满深深裂纹的右手,翻开叠撂在最上面的一份报纸,在贺佳敏下意识地看表时扬起其中一页给她看。
“《海上明月》女星情失上海?”一排鹌鹑蛋大小的印刷体,炮弹一样一个一个打进贺佳敏的眼睛。嘿,这个刘阿姨,平时闷不做声,没想到还挺有心的。她看了看报纸又看了看刘阿姨,最后落定到报纸上,然后一把抓过来。
在计划书的空白处贺佳敏罗列了这样一条投资风险:《海上明月》的导演名不见经传,演员也没有一个一线的红星,缺少票房号召力。而此时贺佳敏想,这下说不定就能炒红一个呢,从玉米粒到爆米花,很多升级就是这样在瞬间完成的,《海上明月》也许有机会就此转运。
报纸上的消息称《海上明月》一剧的演员安雅夕被爆陷入离婚门,但此前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已婚身份。据传男方是本地一位颇具商业地位的富商,此事爆出前,他一直以钻石王老五公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
贺佳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从文字移到巨幅配图上,一个留着披肩直发,大大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汪清泉的女人——贺佳敏忍不住想要称她为女孩——嘴唇抿着,淡淡然在笑。
无论她最终红与不红,毫无疑问已经做了一回《海上明月》的杠杆。
贺佳敏想把报纸交还给刘阿姨,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听到某间办公室内的吸尘器轰隆隆在响。
她不再犹豫,迅速下楼,发动车朝着松江快速驰去。
日期:2011-05-16 12:09:43
第二章 完美的疯子
第一次来影视基地,贺佳敏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时空对接地带,充满了混乱与新奇。她看到可以构成老上海印象的全部因素安静地待在它们似乎应该待的位置上,红色的洋房、石制的牌坊、朱沙色浓重的巨幅海报……而这样的街景上,却几乎全是现代着装的人,他们有的三三两两边走边拍照,有的在某个被清场的街角远远地围观剧组拍戏。
跟邵华柏通过电话后,贺佳敏找到了南京路,顺着走没多远就看到游客纷纷止步于横截马路的一道隔离线前,这条线以内更远的地方,马路中间,一群人正对着一辆有轨电车忙碌着。
电车由远及近缓缓开过来,但好像出了什么状况,突然一个急刹,缓了一下后又倒了回去。
贺佳敏给邵华柏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穿着明黄色羽绒服的小个子女人朝贺佳敏走来,把她接到隔离线内。
越过一些因为陌生而模糊的面孔,贺佳敏一眼看到邵华柏,他的板寸在周围不是戴着帽子就是长发堆肩的工作人员中,显得十分坦荡和寒冷。他甚至连手套也没有戴,右臂拖着左肘,左手拳在嘴巴上,——这是他专注于某件事时的习惯性动作。还有,左手上没有婚戒。贺佳敏最近一直一再确认着这样事情,几乎形成强迫症。
邵华柏也看到了她,于是招呼她过去。她米色的薄呢大衣很快与他的烟灰色修身外衣无意间相触,又立刻拉开,最终维持在一公分左右。
与贺佳敏在邵华柏身边站定同行的,是场记的一记打板和导演的一声Action。
有轨电车再次驰过来。由于眼前已经没有了其他障碍物,贺佳敏恍然间以为她所看到的就是正在发生的与她有关的生活。然而还没等她进一步展开怀旧情结,在电车将要驰过一座铁塔样的路灯时,她看到电车上突然跳下一个穿着暗红色短旗袍的女人,一头混乱的后翻卷发在仓皇间显得非常滑稽,左脚的高跟鞋也在她跳下的瞬间掉了下来。她扑倒在地上,眨眼的工夫,电车驶过她驶到了她的前面,并且连续跳下两个男人。女人立刻爬起来,索性赤脚,拼命往前跑……嗯?是喜剧吗?女人居然迎向追她的那两个男人。贺佳敏看了一眼邵华柏,发现他也同样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再一看周围,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这样。那两个男演员甚至直接一个刹车停了下来。穿旗袍的女人却越过他们继续跑着。她赤裸的双腿修长而苍白,在冷嗖嗖的气温和气氛中,在不顾一切向前跑的运动中,发出格外刺骨阴沉的寒意。
“Cut Cut Cut!……”导演叫了好几遍都不见那女人停下来,她继续跑着,贺佳敏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看到她脸上滚滚而出的眼泪。有人去迎她,试图拦住她,却被她甩开。她跑向人群之后的那个街角,在那里,她那一身阴郁的红,以一种无声和凄冷的方式倏忽消失。
“她疯了吗?”有人问。
“要她入戏时没有状态,可一旦演起来也太入戏了吧!”有人议论。
悉悉索索间,却听导演突然在一边啊哈啊哈地大叫:“好,就这样,完美的疯子!”
所有手上没拿东西的闲着的人都跑到监视器后看回放。
啊哈啊哈,导演还在叫。
大家都忙着跟导演一起分享无意间成就的拍摄效果,仿佛那个在大冬天穿了单层旗袍的女人不过是镜头捕捉到的一只过路的飞鸟。
邵华柏不为周围所动,冷静地凝视着前方,然后突然一个转身,朝女人消失的街角走去。
贺佳敏赶紧跟上。
“她虽然演的是个疯子,可她本人并不疯。”邵华柏微微抿着嘴,似乎内里正在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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