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来到此为止了，黄大哥却觉得有趣，便把内情告诉给女同学。女人嘴巴喳喳喳，事态竟像一战时的西班牙大流感，迅速在全班蔓延。不久，“老水”的称呼便叫开了。
　　老水又羞又恼，好长一段时间拿黄大哥的枕头巾来抹脚。
　　当然，尽管磕磕碰碰，但很多情况下俩人还是配合默契的，不然早散伙了。

　　那时候生活条件不好，10个人挤在一窄小宿舍里，又没有卫生间，早、晚都要到公共浴堂或楼道走廊上刷牙。为避免混淆，大家平时都把牙膏、牙刷装在自己口杯里，刷牙时，再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带上口杯。而一般把牙膏留在宿舍。
　　有一天，黄大哥刚走进公共浴堂，发现牙刷上的牙膏弄掉了，只好返回宿舍。
　　却看见老水正拿自己的牙膏往他牙刷上挤。
　　老水一愣，尴尬一笑：“牙膏用完了，用你的一下。”
　　黄大哥太了解老水了，他肯定在占自己的便宜。为了不冤枉他，就留意观察起他来。
　　奇怪，老水换了一个带盖的口杯，平时都盖着，刷牙时，端起口杯便走，没看到偷挤别人的牙膏。
　　估计秘密在口杯里。
　　一天晚上，趁老水不在宿舍，黄大哥打开了他的口杯。
　　秘密马上暴露——一根断柄的牙刷上满满地敷着一层牙膏！老水真是聪明，已意识到大家集中刷牙时偷用牙膏易露馅，因而改变了策略，打时间差，在别人不在意的时间段里事先下手，这样便安全了许多。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要不要拆穿他？

　　经过上次“流口水”风波，面对老水，黄大哥很过意不去，他总想找机会给这位同桌一点补偿。现在，补偿的机会来了，于是决定，帮老水隐瞒，只要老水不再偷用自己的牙膏就行。
　　黄大哥郑重其事地找来胶布，写上“黄伟自用”四个字，贴在自己牙膏的盖子上，希望引起老水注意。
　　他的牙膏果然不再被别人动用过，老水与他心有灵犀，在这件事上达成了默契。
　　但这类事情是防不胜防的，黄大哥老觉得老水还在用他的牙膏。为求心理平衡，往后只要老水惹黄大哥不高兴，黄大哥就偷偷挤他的牙膏……
　　“啪”，一对情侣在酒吧门前燃放烟花的响声，把黄大哥从回忆中拉了回来。H市虽然是省会城市，但城市规模并不大。小有小的好处，不像那些大城市，去一个地方要兜上半天。只过了十来分钟，黄大哥便赶到老水所在的“666”酒吧了。

　　这酒吧黄大哥来过几次，所以很快找到了老水。在一个卡座里，老水和他的朋友正在跟几个小妹猜骰子、喝红酒、打情骂俏。
　　长期在公交站欣赏美女，练就了黄大哥职业性的眼光，好比花市逛多了，一眼就能看出花的成色。尽管距离较远、灯光较暗，但黄大哥已经看出来，其中一个小妹不错。
　　美女总是招蜂引蝶的，那小妹已经被两只“蜂”“蝶”左右拥着，黄大哥一点机会也没有。
　　所幸还闲着一位，不很漂亮，身材却凹凸有致，她在默默地嗑瓜子。
　　而此刻烦躁孤独的黄大哥觉得有人陪就不错了。
　　他赶紧走进卡座。
　　在强烈音乐的拍打下，他身体不知不觉地左右摇摆。

　　嗑瓜子的小妹见黄大哥如此放松，情不自禁也站起身，扭起腰肢，呼应起黄大哥来。
　　是啊，美女难侍候，丑女真热情。如果把美女比作带刺的玫瑰，那丑女就是热烈的向日葵。
　　俩人越舞越近，几乎要靠在一起了。
　　黄大哥故意撞了一下小妹的屁股。
　　小妹也回撞黄大哥一下。

　　黄大哥忽然身子一缩，小妹撞空了，一头栽进黄大哥的怀里。
　　黄大哥顺势把她抱住。
　　小妹大概酒喝得不够多，头脑还清醒，抢先收起双手，护住胸部。
　　为了不尴尬，黄大哥松开了手。他按住小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倒了两杯酒，俩人碰杯，干了。
　　丑女身上的故事大多如蹩脚的短篇小说，情节总是没展开够，便匆匆结束了。
　　这时候老水走过来，问：“什么事，那么急？”

　　黄大哥拉他出了酒吧，在附近一家咖啡厅坐下，点了两杯饮料，然后低声说：“我可能要出事了。”
　　“怎么回事？”老水的脸严肃起来。
　　黄大哥把下午办案人员的问询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给老水。
　　老水心里暗喜。
　　为什么喜，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是一位哲人说过，人都是从同类的损失中获得利益……每个人都从他人的不幸中谋取好处……一个人的失败几乎总是造成另一个人的成功。老水在盘算着，如何从黄大哥这件事里谋取好处。

　　他试探性地问：“你介入这件事有多深？”
　　黄大哥点了一支烟，说：“我跟王学斌没有直接的经济关系，不清楚他哪方面出了问题。不过我老板很多生意是在我公司运作的，而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
　　老水于是帮黄大哥分析起案情来：“很明显，你的命运跟你老板息息相关，而你老板的命运又跟王学斌息息相关。既然检察院的人调查你老板，说明你老板已经涉入到王学斌的案子里了，这对你极为不利。但他们又保你，说明他们想保你老板。可是如果王学斌全盘供出你老板的话，你老板同样保不住。不知你老板现在怎样了？”
　　黄大哥：“我老板半年前已经避居美国，他大概那时候嗅出了风声。”
　　老水竖起大拇指：“你老板真厉害。”随即补充，“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两个老板一个被抓，一个出逃，你的处境最好。然而未来事态发展，你却是变数最大的。高层之间的博弈你无法把握了，但基础的工作，你完全可以掌控。既然他们找你作证，你就不能让他们带证据走。我一个朋友是审计局的，建议请他到你公司看一下账本，把不利于你跟老板的账目销毁掉，重新做帐。”

　　这个建议表面在帮黄大哥的忙，其实是想了解黄大哥公司更多的情况，看有没有便宜占。
　　黄大哥看不透老水的用心，只是想，公司成立好几年了，账本都有一柜子，这事恐怕短时间内不好办。
　　可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烟头熄灭，说：“行吧，就这么办。”
　　他回到家，已是深夜。

　　刚躺下，便被妻子抱住。顿时，一阵芳香袭来。每当妻子“有想法”时，都会等睡觉前才洗澡，把头发洗得香喷喷的。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因而平时很注意保养，一直用资生堂的tsubaki洗发液。每每做爱时，秀发在黄大哥的脸上、胸膛上轻轻拂动，香气撩人。
　　但黄大哥今晚心情不好，不太想要。
　　妻子娇喊一声，已爬到他的身体上。
　　闻着妻子香喷喷的头发，黄大哥也激动起来，他的脚紧紧勾住了妻子的脚……
　　不到两分钟，便瘫了下来。

　　妻子光着身子冲向卫生间，嘴里嘟哝：“一点都不好玩！”
　　日期：2012-05-08 17:58:48
　　（三）
　　此刻是凌晨1点钟，在上海外滩茂悦大酒店，陈世钊正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黄浦江、浦东新区、包括东方明珠塔的夜景尽收眼底，很酷，有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很像20年前拍的城市幻想片。
　　由于公关工作做不到位，位于徐汇区一块地皮拿不下来，明天可能要空手回H市了。不过没关系，商场上不能强求每一单生意都要成功，所以陈世钊还有兴致观赏窗外的美景，只是感觉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