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教授显然是被激怒了，挥起卷子 “啪”的一下打在了麻胜飞的胸前，面目狰狞地说：
　　“我还没见过作弊作得像你这么嚣张的，给我滚出去!”
　　“凭什么，我们是开卷考试。”
　　“开卷？胡说八道！谁告诉你是开卷考试？！你们都在开卷考试吗？！”

　　此时的气氛异常紧张，麻胜飞的个性本来就是很不羁，现在遇到了软硬都不吃的孙教授，大家不知道麻胜飞还会说出什么，现在如果麻胜飞供出了滕老师，那这位年轻的老师必定会受到孙教授非常严厉的惩罚，按孙教授的性格他甚至有可能把滕老师驱逐出教研室，那样滕老师的前途就废了；如果麻胜飞继续和孙教授对峙，自己承担责任，那他半小时内会收到学校的通报，如果不考虑他家的背景，至少会留级，甚至开除。

　　“教授，”滕老师说话了，
　　“其实……”
　　“你把嘴闭上，你就是这么监考的？回去我再处理你！”
　　孙教授已经怒发冲冠，当着这么多学生连老师面子也不给。麻胜飞到底会怎么做，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声。
　　“是我们班长，是他告诉我们开卷考试的。”

　　大家一片哗然，我的心“嘭”的猛跳一下，感觉呼吸都不会了。
　　“谁是班长？”孙教授把头扭了过来。
　　我感觉有点飘，但是还是站了起来。
　　“你，还有你，那个班长，跟我出去！”
　　…………
　　后来我和麻胜飞被孙教授一顿咆哮，虽然我把事情的经过，我们的想法都和孙教授解释了，可是孙教授认定我二人行径极其可耻，态度极不端正，品质相当恶劣。孙教授不知什么时候听说麻胜飞正是教委麻处长的儿子，对麻的态度开始慢慢转变，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此次“舞弊”事件的责任主要怪班长，其他同学是受了班长的蛊惑，我才是罪魁祸首。

　　麻胜飞交了一份检讨之后就回去了，我一直站在孙教授办公室，被声讨，被奚落，被呵斥，被冤枉。我知道下面的程序就是等待学校的通报，再过不久我的父母也将知道这件事。
　　我非常难过，不是悔恨，而是憋屈，麻胜飞黑我，我根本无力辩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死得窝囊！
　　被通报不是最让我难受的事，一想到我留级后，每天还能见到现在的同学们，但是当他们都毕业的时候，把我一个人留在学校，我会多么的孤独。若菡，也比我先离开了学校，这就是我们的未来么？我最爱的爸爸妈妈，在得知我因为作弊而留级的消息后一定会对我非常失望，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太让他们心寒了……
　　我昏昏沉沉的，嘴唇干得暴皮，好多事在我脑子里翻腾，又好像一切都是飘渺虚无的。
　　孙教授进来了，拿着手机讲话，好像是在说我的事情，不知道是给哪个部门打电话，也可能是我的导员，我心想干脆把我开除吧，让我和这一切一了百了。

　　“你走吧，下不为例。”
　　什么？让我回去，我不是在做梦吧？是让我回去等侯发落吗？
　　“曲主任找你，你现在就去他那。”
　　我并不确定孙教授的意思，但是他的“下不为例”似乎给了我一线生机，曲主任对我的印象一直不错，是不是他帮我求情了？也未必，或许这事让曲主任很失望，去他那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当俎上肉……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未完待续)
　　日期：2011-06-07　11:31:19
　　（二十一）推荐背景音乐：水木年华《中学时代》
　　我很少设想大学毕业后自己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会回到家乡，还是留在S城，或者继续读研……当我走出孙教授的办公室以后，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想一想，但是即便是有过万千种假设，我也绝不会想到自己可能延期毕业甚至无法毕业。
　　我很少思考在大学里我究竟会成长多少，我不知道数年后的自己到底是会感激于大学中的某个启示，还是愤恨于大学里的某段经历。
　　至少今天，我感到自己很无助。

　　我来到曲主任的办公室，曲主任正在等我。
　　“曲主任。”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你的事我听说了，实话说，我很吃惊。”曲主任皱着眉，注视着我。
　　“主任，我有话说。”
　　“恩。”
　　“这一次，不是我作弊，不是麻胜飞作弊，更不是我们大家作弊。我们只是觉得，有些考试的方式，有待商榷，我们也把自己的想法和滕老师说了,所以考试的方式就由闭卷变成了开卷。”

　　“你们有什么想法？”
　　“主任，您是我校管理层的权威，孙教授是学术界的权威，我们大家都很尊重你们。正如您在**全会上的讲话一样：教学，学生是主体。我觉得一门课程在制定教学计划，包括考试方式的时候，也应该听听我们的想法。为什么有些课程学生们会逃课，会打瞌睡，会在一开课的阶段就对这门课失去了兴趣？我觉得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自身贪玩，不懂事，但是也不能排除教学方式的因素。我们不希望课堂由老师完全主宰，而希望能有更多的互动。就拿这次考试来说，这门学科涉及非常多的公式与概念，这门课程的考试被历届学生们传的非常恐怖。但是无论在考试以前他们掌握得多么好，准备的多么充分，体现在卷纸上有多么高的分数，在考试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多数人还是会忘记这些知识，可以说，大部分人都在为了考试而学习。很多知识，即便是我们考试答了很高的分数，很多人也不能在生活中很好的应用。主任，我的英语刚刚通过了六级，可是我仍旧不敢说自己可以自如的和外国人交流，我觉得我只是会考试罢了。”

　　曲主任的手机响了，但是他把电话挂掉了。
　　“主任，一门课的教学方式，十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知识在不断发展，网络与过去相比更加普及，学生的思想也在发生着变化。考试不是目的，它只是一种手段，关键还是要看我们有多大的收获。挑战权威，我们也害怕，所以我们才和年轻的滕老师商量却不敢和孙教授直接说，所以我们才在孙教授来的时候把资料都藏了起来。可是我敢保证，我们都是诚实的，我们没有互相抄袭，我们都在自己努力的寻找答案，在备考的时候，我们也认真的翻看了教材。我想这不会影响教学效果，尤其在这门课结束后的若干年里，即便我们记不清了某个知识点，我们也不会惧怕，因为我们知道如何找到答案并且一定能够找到答案。”

　　曲主任笑了，让我坐下。
　　“小☻，你的胆子确实很大，我在大学工作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犯了错误还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你们私自更改教学方案，违反学校规定，尤其是三令五申的考场纪律，给你个处分一点不为过，让你留级也够了。如果每个学生在考试的时候都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们的考风考纪是干什么用的，我们还制定各种制度干什么？考试的公平何在？你以为你们几个人商量一下就可以更改考试纪律？别的系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你有没有想过？”

　　曲主任站起来，走到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但是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一直也在寻求教学模式改革的方法，老师反馈给我们的往往不是我们最需要的信息，我们需要你们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曲主任看着我，沉默了几秒。
　　“今天的事，我已经和孙教授说过了。虽然我当时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我想亲自问问你，毕竟我对你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平时表现也还是不错的。现在我已经大概清楚怎么回事了，你写一份检讨交给我，这件事我不会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