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4-18 14:31:00
第 一 章
固阳县黑泥湾镇在市电视台打出了一条消息,说是要将镇办的银水煤矿拍卖。尽管这一消息打得只有匆匆的三五秒钟,且还是在深夜11时以后,但消息还是传得好快好广。第二天镇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过不停,落实消息的,咨询参加拍卖条件以及银水矿的具体情况的,让那平时闲得整天在电脑上玩“空当接龙”游戏的女秘书接得手都抬不上来了。还有一些人,干脆带上家人朋友,开着小车,来黑泥湾镇实地考察,让这个远离县城的小镇又有了一番热闹。
银水矿年产煤也就五六万吨,这在北方有煤的地区来说绝对是一个要封掉的小窑。但在南方来说,特别是对没什么煤炭资源的这个省这个市来说,六七万吨的矿井绝对是一它不可舍弃的肉了。随着国家这几年经济的飞速发展,煤炭一改以前的黑丑形象,它的身价也像是着了火般地“呼呼”直往上蹿,早两年达到了800多,有的地方甚至超过了1000多元钱一吨。因为金融危机现在价格虽然下去了,但比去年最低时400元左右的价来说,今年又上升到了600多元。也就是说,随着国家经济的企稳回升,煤炭又会回到它原来的炙手可热的地位,甚至还可能更加烫手。对于那些有钱有胆有识的人来说,寻找这样的投资机会正是他们需求的,所以这么多的人来探求也就不奇怪了。
处在高高身价的银水煤矿沦为被拍卖的地步,真叫人不好理解。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承包这个矿的老板尽管换了又换,但不是镇长书记的亲戚就是县里哪个领导的关系。他们不懂煤矿,不懂管理,但却懂得现今社会上的套路如何使钱玩钱,致使矿上事故频发煤质不行,销出去的煤款也收不回来。在周围的私人煤矿赚钱成几何数字跳跃的情况下,它却连年亏损。这样,群众的议论和各方面的意见,使得镇上下了将煤矿转让出去的决心。本来他们原想“声张的不要,悄悄地”进行,但不知怎么泄露了出去,来找他们的人把办公室的门都堵了起来。特别是本镇的一些私人老板,挖煤尝到的甜头让他们向镇上提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要求。他们中势力最大的周汉武和宾谷山要求最为迫切,周汉武甚至打出了“银水矿是我周老虫的”的口号。在各方都难以摆平的情况下,镇政府只得采取了公开拍卖这一说上去还算公正的转让形式。
拍卖会明天就在县上这座宾馆里举行。此时是下午4点多钟,宾馆里人流稠密,进出的客人明显地比平时多多了。鉴于要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多,黑泥湾镇抬高“门坎”,只同意了20多个人“准入”。可是来看热闹的,或是陪同拍卖人一同来的,或是怀有来结交大款朋友等其它目的的,仍旧使这座平时没什么人气的宾馆显出了接待会议时才有的气氛。大家在大厅里登记着,认识不认识的都互相打着招呼:“你好!”“你是来‘拍’的吗?”“我是南边那边来的,来看看,探探投资发财的路!”
这时大厅里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四十七八的样子,身材矮墩。粗壮的手臂显示出他孔武有力,四方形脸上那对时常横着或拉长的粗眉,显示他的蛮狠与专横,而脖子套着的小指头粗的金项链,又闪露着这个人的富有与张扬。虽是春寒料峭的三月,他却只穿了一件花格子衬衣和一件面料高档的夹克,而且夹克还敞开着。他一出现,立刻引来了大厅里关注的目光,还有一些人的窃窃私语:“他就是周汉武!”“他可是黑泥湾的土霸王,别人都叫他周老虫!”“听说这次他是志在必得咧!”
但周汉武却不管里面投来的目光和那些他没听到或是懒得去听的议论,拧着眉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向外面吼道:“狗杂种还不快来,你妈妈搞×去了!”
这粗鄙的话语与这种不礼貌的行为让在场的人都一怔,但这个周汉武仍旧像没什么事样地在那鼓着眼站着。这时一个二十七八岁、个子高大壮实、样子也长得凶蛮的人跑了进来,边跑口里边叫道:“来了!”来到周汉武的身边,掏出两张卡说:“老板,这是你的房卡,这一张是春丽小姐的!”
这个二十七八岁的人叫熊雄,是周汉武护矿队的队长。因为他皮肤长得比较黑,又因为他做事凶狠毒辣,心也黑,所以黑泥湾的人都叫他黑熊。
“你给老子拿着!”周汉武对黑熊瞪了下眼,“噔噔”眼不旁视地朝那边的电梯走去。黑熊低着头跟在后面。
周汉武订的是这个宾馆最大的客房。进去以后,黑熊忙着给他开空调开电视泡茶,周汉武却制止地对他说道:“你妈的个×先别弄这些,先给老子说说拍卖的事,你们给老子打听得怎么样了!”
周汉武对这次拍到银水矿是下了决心的。他除了自己和镇上县上的有关人员联系打探外,还派了黑熊等提前两天来到宾馆,探听这20多家买主的情况消息。黑熊给周汉武泡上茶,端过来说道:“我们打听清白了,这20多家,有10多家听说这里面争得厉害,特别是听说老板你要参加后,就不打算去拍了,拍的保证金都不打算交,说是只进去看看热闹。真的打算来争这它肉的只有七八家,这七八家有四家是外地来的,听说他们和市里县里都有关系。还有几家是我们黑泥湾的了,他们老板你都清白!”
周汉武扯开一包槟榔,拿上一颗丢进口里嚼着,又问道:“那个老杂种怎么样?来了没?”
周汉武说的“老杂种”是黑泥湾的二号人物宾谷山。
黑熊说:“那个狗杂种是会要和老板争到底的。他还没有来,听讲他堂客的病又发了!”
“这个狗日的,和老子争,他有什么本事和老子争?!”周汉武将口里的槟榔一吐,气狠狠地说道。又问上一句:“秦老板秦正仁来没?”
“还没看到。他不是说他不参加拍吗?”黑熊说。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我不参加拍,我可没说不来观看、不来凑热闹呀!”一个人笑着走了进来。这个人50岁出头,稀薄的头发,像那些个成功男人样很风光地向后梳着。长条形的脸白净,也不像那些从煤矿山里走出的人样灰黑泥尘的。脸上面架着副眼镜,银框水晶薄片的眼镜正好把那两只总是转着的小眼遮住,使得一般和他打交道的人很难通过他的眼神来发现他心里在想着什么。这个看上去斯文,不像挖煤的人,正是黑泥湾窑主中的第三号人物秦正仁。
当然,秦正仁不像挖煤也情有可原,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挖煤的。在进入黑泥湾之前,他可是个知识分子,是一名捏粉笔头的人民教师。
秦正仁走了进去,对着周汉武问道:“问我干什么?是不是想请我吃饭?”
“你妈的秦歪人还没饭吃,还能找老子来讨吃的?”周汉武也不起身让坐,口里大大咧咧地说道。
秦正仁眉头皱了一下,他对这个满口污言秽语、小混混出身的矿老板是看不起的。但他脸上还是堆上笑,自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说道:“你周老板的饭香些,以后还会更香味道更好,我当然想吃!”说完又凑近周汉武的身边说:“我刚来是碰到宾平山,我问他哥哥到底怎么打算。你是知道的,宾平山好赌,我帮他还过一些赌债,他是能跟我讲些真话的。他说他哥哥宾谷山想把自己的煤矿做大,这次是发了狠来‘拍’的!”
周汉武一听,眼一瞪,说:“做大?他不晓得自己的卵有多大的泡,未必还想做得比老子的还大?”
秦正仁说:“我说黑泥湾这地盘上,要说‘大’也不能大过你周老虫。可他姓宾的偏要在老虎头上抠痒,想要盖过你。不过你也别说,他要真把银水煤矿拍到手了,那势头就真的盖过了你,成了黑泥湾的龙头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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