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重地做女人》
第50节

作者: 宜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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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良心话,这是一部小说,但故事并不怎么样,几乎没有任何可以一看的特色。我看了将近二十页,感觉起来就好比是一个掉了牙的人在给你讲述着一件并不是很吸引人的往事。而且,书的作者用的方法还如以前,书之有十多页还没有触及正文!这样的写法对于现在的读者来说显然是不适应了。现在的小说,早就跟电视剧一样,先不先就要在前面有很吸引人的段落或文字,不然的话,读者翻了两页,若不能将他的眼球吸引住就会把书丢回到书架上去的!

  只是文笔还可以,一看就知道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写的。
  我没有对小说加以任何评价,因为我看中的不是书稿如何,我看中的是每一千字三块钱的报酬!
  那个男同学是个喜欢发表意见的人,他一边校对一边说着些对这部小说的看法。说了一阵后,他又起身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这样的表现一看就知道,一准是书里的内容不怎么样才令他这样的。
  我看了一下他,没有说,照样的校对着。
  他在房间里面这里翻翻那里看看。
  突然,就听他大喊一声:“风中娇,来来,你看看,这里有一封你的信!”

  “你说什么?”我被他的一声大喊惊住了。“你说什么,我的信?”
  “是呀!你看,柴阳县帽飞天铺中学风中娇!”
  我连忙将信封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我的东西。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于一九九九年七月寄给《梅友文学》编辑部的诗歌与几篇散文。
  信封完好无损,毫无拆开的痕迹!这说明,我的这些凝集着满腔心血的作品在这里躺了将近两年,编辑部的老师们竟然连拆都没有拆开来过!这真的是一种不负责任的罪过啊!
  我的手有些发抖,血在一阵阵的往头上涌!
  “拆开来看看好么?”同学提议道。

  我摇摇头,泪水就在我的眼里打转转……这是怎么回事?要知道,《梅友文学》在我的心中一直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一直就把它看成是神圣的殿堂!
  我来到了靠墙跟的那一堆被灰尘所蒙盖的东西面前。这都是一封封用牛皮纸做成的硕大的信封,它们被一层又一层地靠墙码在那里,上面落下的灰尘真的有好厚好厚。我粗略地点了一下,总计起来大概有几千封的样子!刚刚被我同学捡起了我的那个信封的地方露出来一块很是明显的干净的印迹来。我就像是一个凭吊死难烈士的人一样,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看着眼前的这些被《梅友文学》编辑部的大师们很随便的丢弃的文稿,心头滚过一阵阵的悲伤与哀吼!要知道,这些被丢弃的信封里所藏着的是多少个文学青年、文学中年甚至文学老年的梦想!事实上,有不少痴迷于文学的人,从很小就开始写东西,一直就那样的写着,甚至写到行将就木!他们希望的就是哪一跟杂志能发表一下他们的作品……然而,这些用他们的血与泪所凝聚而成的东西,如今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成为了垃圾!

  我随手将一个信封捡起,很小心将它拆了开来,从里面抽出一叠用方格稿纸抄写的稿子来。这是一篇短篇小说稿,题目叫:承诺。作者的名字叫“苦丁茶”。
  这个人的钢笔写得很是漂亮,真的到了可以出字贴的程度!咱们故且不论小说写得如何,仅就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就足以令人观之心悦的!
  我轻轻地读着小说……很快,我就被里面所描写的故事所吸引!小说讲述了一个家庭教师,在去给一个盲人孩子上课途中突遇车祸,在身体受伤的情况下,他谢绝了要将他送到医院去的人们,因为在他的外表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症状,于是,他坚持要前往盲人孩子家里去上课,因为明天这个盲人孩子就要去参加考试,然后就有可能进入正规的盲校读书……这位家教老师几乎是爬着到了盲人孩子家里给孩子上课。当他将要讲的课讲完时,他一下栽倒在地死去了……原来,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我深深地被小说里的很是朴素而又动人的描写所感动!这是一篇描写人性的作品。作者采用的是一种不加任何评论的几乎是白描的方式来讲述这个感人的故事,其手法应该说是很高明的!
  然而,这么好的小说,竟然会被遗忘在一个角落里!
  在小说稿的后面,有作者的一封信,他是这样写的:亲爱的《梅友文学》编辑部的老师们,你们好!我叫“苦丁茶”。你们应该还记得我,因为我总给你们投稿,尽管几乎没有被采用过……现在我又写了一篇小说寄给你们,也许这是最后一篇小说,因为我被查出来得了淋巴癌,医生说,我最多还能在世上活几个月!我一直就梦想着能在《梅友文学》上发表一篇正儿八经的文章……如果这篇东西还行的话,请你们尽快告诉我!如果不能用也请告诉我一声,退稿就不要退,以免浪费邮资……谢谢!苦丁茶于1999年3月14日。

  我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这可以说是滴着鲜血的请求啊!一个将死的人倾最后的力量写成了这样一篇近乎绝笔的作品,然后投给了《梅友文学》,然后一边与死神抗争,一边焦虑地等候着有佳音传来……可是,他哪里会知道,他的作品竟然被这里的大师们很不屑地丢在了一个角落里而无人问津!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了,苦丁茶肯定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痛惜的故事啊!如果《梅友文学》的大师们能够认真地对待所有的稿件,苦丁茶或许就真的可以在临死之时看见自己的作品变成铅字,也就会带着一丝宽慰走向黄泉路……
  我想起了戏剧大师曹禺的一叠书稿,当初也是被某位编辑看了后把来丢进了废纸篓了,后来是文学大家茅盾发现了,捡起来重新看了后认为很好,应该发表,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不朽之作《雷雨》!茅公与曹大师之间的故事一时被传为文坛佳话!
  这是腐朽的旧中国发生的事情。然而,时至今日,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像茅公那样的慧眼识珠之人?有的是一些冷漠冷性冷血的假君子们?!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多少年前很是红火的《梅友文学》为什么会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一本曾经是万人争相传阅的文学杂志,如今竟然到了摆地摊都无人问津的程度!我一直以为,文学杂志没人看,也许是人们不爱文学了,但今天,我的看法发生了天大的转变!

  同样,我也似乎明白了,一些曾经风行全国、具备相当水准发行量大几十甚至上百万份的大型文学杂志,为什么到现在发行量会过不了一万乃至更少!说到底,就是这些人自己把自己的脸面撕毁了……
  想想那时候,为了买一本《人民文学》得去予订,不然的话就买不上!那时候的编辑真的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对待每一个作者。我读高中时的语文老师不止一百次地讲过,以前的文学编辑部的老师们是很负责任的,他们会不厌其烦地给每一位作者写上几句话,或赞许或意见不一而足!老师说,她是在读高中时给上海的《收获》寄了一篇小说,可能是小说有点基础吧,编辑部的一位老编辑前后一共写了三封信来。后来上大学后,再给上海的《收获》寄作品就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我终于相信,有人说,一些编辑部里,成车成车地将还没有拆封的来稿信拖去当废纸卖并非胡说!
  我很庄重地将身子站直了,对着那一堆静静地躺在墙跟边上的文稿连同装它们的纸棺材行了三个鞠躬礼,然后拿过自己的东西,走出了这间堆满了“尸体”的房间!
  “喂,你干吗?风中娇,你不干了吗?”同学大声喊道。
  “我不想干了。我要回去……”
  (未完待续)
  日期:2004-11-19 8:13:46

  “就因为人家没有发你的文章就……”同学将我拦住。“有必要这样认真吗?”
  “你一个人校吧……”我很固执地坚持着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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