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回到纯真年代——活着》
第41节

作者: 微晨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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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5-28 14:30:10

  《让我们回到纯真年代》:岁月(5)
  这天,工地出现了状况。
  工地的运输车辆是在当地临时组建的一支车队,高原人性格爽朗,工作效率倒也不错,可他们却太过随意而行,居然不顾合约,在工作途中突然要求增加运输费用,否则就拒绝继续运输。这严重导致了工程进度及工作质量,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
  看着父母跟对方交涉的甚是艰难,年少轻狂的我不知轻重,直接找上了对方带头的人质问:“你们这不是不讲信用吗?”

  对方是一个高大的藏族汉子,鄙夷不屑的望着我:“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走开!”
  我加重语气:“少跟我说这些!我再不懂,也知道什么叫信用!”
  高大汉子来了火:“你他妈再吵信不信我打你?”
  我哪听的这话?脱了衣服就准备操家伙。旁人一看这架势,知道我要吃亏,死死把我拉住,再把对方拦住,说小孩子不懂事,请你别生气……

  我气得翻江倒海,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被人连拉带劝弄走了。
  这事让父母很生气,两人轮着骂我,说我没事找事。可他们越骂我越委屈,这怎么成了我找事?忍不住跟父母大吵了一架,说了一大堆大逆不道的话。
  后来通过协调,父母跟车队重新达成了协议,在他们要求的基础上减少了一点,才算忍气了事。
  完了我跟父母理论,说明明是他们不对,凭什么说我不对?凭什么给他们涨价?
  妈说,我们也知道是他们不对,但如果不这样,工作就无法展开,问题也无法解决。
  我义愤填膺:“要是我就退了他们,重新找人合作。”
  妈语重心长的说:“就算你重新找人合作,又怎么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何况就算不会,他们都是本地人,难保不会找你麻烦,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够把工作做好就行了,该忍的忍忍。”
  看我气不过,妈继续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会受不了。”
  我一愣:“什么事?”
  后来妈说,她和父亲刚来的时候,在当地一家旅馆住宿,后来由于该旅馆卫生条件实在太差,棉被堪比桌布,就请老板换一下棉被。但旅馆老板坚持认为棉被像桌布是属于正常情况,于是不换。

  无奈,妈和父亲只要另换了一家附近的旅馆。可第二天,之前的旅馆老板居然以这样是影响了自己的声誉为由找上门来,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扇了父亲一耳光。
  妈说,父亲没有还手,甚至没有跟对方理论,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那里。
  “生活中有很多事情,其实是不能用对与错来决定的。或许很多时候,你都无法理解,但你却只能接受,这就是生活。”
  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无限悲伤,却又透着一丝坚强。那种眼神直逼心扉,无法逃避。
  母亲的话我一直记得,但却一直无法接受。
  虽然后来我也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情,但无论是委曲求全,或是圆滑处世,甚至违背原则,可我始终认为,对的永远的对的,错的永远的错的,虽然我无法改变这一切,但我相信,终有人能改变。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的内容我已忘记。我只记得我在梦中醒来,眼角挂着泪滴。

日期:2012-06-01 11:49:03

  《让我们回到纯真年代》:岁月(6)
  工地的生活烦闷异常,每天除了黄土就是高坡,还有就是一台台冰冷的机械。至于人,也就那几个,天天看着都腻歪。所以在闲暇之余,大家必须找点娱乐。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娱乐,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娱乐。年轻人喜欢唱歌,爬山,看碟,成年人喜欢打牌,喝酒,还有嫖妓。
  随着外来参加建设和做各种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当地的色情交易市场也越来越发达,色情交易场所(俗称鸡店)蓬勃发展,开的满街都是。这种店一般白天都不开门,到了晚上,处处霓虹闪烁,红帐飘渺,里面坐着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各种女人,她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为了同一个目的。嫖客们则个个鬼头鬼脑,神情猥琐,穿梭于各家鸡店之间,寻觅着让自己满意的并不知名的某个妓女,以求填补欲望的缺口。

  我和大表哥二表哥及几个机械师同住一间屋里,隔壁屋住着八舅舅妈。有时机械师们喝完酒偷着出去鬼混时,大表哥也跟着去凑热闹,这时就留下我跟二表哥带在屋里。由于木制房屋的隔音效果很差,所以八舅舅妈很容易听到这边的情况,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每当这时候我跟二表哥就得开始表演,比如装作在打牌,或者对着空气假装多人对话,比起当下流行的什么二人转,简直是小菜一碟,我们那叫四人转,五人转,N人转……

  他们总是第二天一大早回来,若无其事的照常上班,只是神色间多了一点恍惚,眉宇处添了一道迷茫。谁也不知道在那幽深的夜里,谁与他们相遇?谁又悄然离去?
  我一直很鄙视妓女这个行业,甚至是厌恶,认为她们对不起父母赐予的身体,也对不起自己,简直是糟蹋了生命,就是一群好吃懒做的垃圾。
  直到有一次,我去银行汇款,看见银行门口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在打电话,觉得很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有一次我跟着大家去歌厅唱歌,在门外看见她被一个中年男子搂着腰进了旁边的店里,大表哥说那女的还挺漂亮,一旁的刘师傅邪笑着说:“那是个妓女,我玩过。”
  想到这,我的厌恶感油然而生,刚想离她远点,却听见她对着电话里说:“妈,你身体还好吗?我刚给你汇了五千块钱,你记得收好……”
  我的心里轻轻一颤,在那一瞬间,竟有了那么一丝的同情,禁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她那天没有化太浓的妆,黑色的长发直直的垂到肩下,鼻子高高,有着一张圆润的鹅蛋脸,身材匀称,双腿修长,是那种标准的好看女人,只是眼睛周围有着黑黑的眼圈,脸色也略显干黄,挂着明显没有休息好的痕迹。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甚至有了一点美丽,如果不是我曾见过她,一定不会想到她会是个妓女。
  我想,在她那红衣包裹的心里,是否也有着一些心酸无奈?在她跟无数不知姓名素不相识的男人躺在床上时,可曾悄悄留下过一两滴泪?在那些黑白颠倒的日子里,她是否还认得自己?
  很多年以后,我一路颠簸,自认沧桑,跟朋友一起喝的烂醉,借着酒气和欲望跑去嫖妓。
  我躺在床上,搂着一个满脸脂粉的妓女,她对我咯咯咯的笑着,说帅哥你那么年轻就来鬼混啊?
  我满嘴酒气,嘲讽着她:“那你呢?为什么要跑来当妓女?”
  她继续笑着,说我不一样,我是为了生活。我说为了生活就得干这个?就不能做其它事了?
  她停止了笑,说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我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这就是理由么?难道其它女的不干这个就不能生活了么?你天天跟不同的男人睡在一起,会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她愣了愣,突然缓缓的问我:“那你呢?你跑来这样的地方,会不会觉得你还是自己?”
  昏暗的灯光下,一些模糊残破的面孔在我脑里飞快闪过,我的心一阵抽搐,胸口堵的要命,跳起来不停呕吐,胃液夹杂着酒精不停翻滚,把我折磨的奄奄一息。
  在那充满卑劣和龌龊的房间里,我把自己整个泡在浴池里,拼命的回想自己,头疼的像要裂开,无数的画面拼凑出一段段记忆,但我却看不到一张完整的脸。我像个疯子一样发泄着自己的欲望,一面为自己悲哀心疼,一面享受那扭曲的情欲,直到沉沉睡去。
  癫狂之后,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慢慢留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流到我肝胆俱痛……
  我又想起那红衣妓女,于是我也终于明白,那时我所想的一切,她根本不曾想过,她所想的,是怎样生活,我所想的,是怎样活着。
  讽刺的是,我一直都在收藏回忆,却再也无法找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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