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快步上前。她的神情有些古怪，我是说，她看人的神情有些古怪。我想这或许是她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习惯。

　　她一直握着我的手，然后上下打量，像是和我好久未见，好奇于我外貌的变化。
　　她穿着职业套装，靠近看，我相信她的年龄应该和母亲差不多。
　　我觉得不该用外貌如何来形容她，已经不适合，应该是气质上的东西。
　　她给人的感觉仿佛有点特殊，她肯定是个真正的女强人。但是和姐姐不一样，她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让人紧张的东西。
　　我不清楚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的表现可以算是友好，只是行为有些奇异。
　　她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这和其他女性也不一样，这种方式，更像商场上的大男子主义。
　　我正尴尬着犹豫，要不要寒暄几句。她先开了口。

　　“早听说你的情况，早想和你见面，只是有些事情没安排过来，所以拖到今天。”她边说边放开手，并邀请我坐下。她的语音也有些特别，像是港台电视剧里的配音。
　　日期：2010-12-28　16:07:29
　　有人倒了一杯水给我，然后退了出去。
　　我说：“都是汤老板介绍我来的，他可能在你面前夸奖我了。所以，您或许把我高估了。”
　　她笑着看着我，一种观察式的微笑。我猜想她或许等着我多说一些话，以此来判定我是怎样的人。
　　我不准备多开口，我等着她发言。
　　“哦，怎么不说了。”她开口说，“介绍介绍你自己吧。”
　　“就一个小小的客户经纪人，刚大学毕业，学的也非金融专业，阴差阳错就选了这个行当，其实在业务方面都是靠人帮忙介绍。运气好罢了。”我说。
　　“只是运气好吗？我听汤鹤鸣告诉我的，可不止这些。”她向座椅后靠了靠，“你叫赵磊对吧？”她一直注视着我，似乎要看清我面上的表情变化。

　　“是。”我说。
　　“很奇怪的是，你进来后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虽然我原本就知道，可你也该当面告诉我一次。”
　　“是吗？”我说，“或许我忘记了。也许这不怎么礼貌，不过，我的名字叫什么关系应该不大。”我只是感觉面前这个女人越来越奇怪。
　　“你是杭州本地人吗？”她问。
　　“温州人。”

　　“哦，你是在杭州读的大学，然后就留在本地工作。为什么不回去发展？”她的提问近乎于私家侦探。
　　“原因非常多，不值得一一列举。这一切都没什么奇怪的。”我问她，“你觉得奇怪吗？”
　　“不，当然不。”她展开一如既往的职业微笑。“你的情况，我听说了一些，似乎家底不错，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希望你别见怪。”
　　她的道歉很诚恳，也许确实如她所说。是我自己多疑了。
　　“汤鹤鸣是我的朋友。”她顿了顿说，“严格讲，是我的投资顾问。他告诉我一些情况，包括你有个姐姐，也是汤鹤鸣的经纪人。所以，他向我介绍你时，多说了一些事情。这点你不用感到奇怪，我做事情想来很谨慎，能了解的当然要多了解一些。”

　　“明白。”我说，“你如果对期货感兴趣，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些情况。”
　　“我自然有兴趣，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过来了。不过，”她又抬头看了看我说，“我投入的资金或许不算小，我只想找一个稳妥的经纪人。你明白吧？本身我对这方面原有些了解。但是手续方面会有些复杂。”
　　“复杂？”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台湾人。”她说。
　　也许我早该猜到，她的语音是标准的国语，和普通话有些区别。

　　“那确实有些复杂。在我这方面不太好操作。”我说。
　　“我准备找个代理人，以他的身份帮我打理一切。你觉得这可行吗？”
　　“我没遇到这种情况，”我说，“我想，我该向上级请示下。不过，我估计这应该不成问题。”
　　“问题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说，“我希望，我和你只是单向的交流。资金也由你掌管，盈利部分给你百分之三十的提成，至于亏损，则不需要你担责。你看这条件可优厚?”
　　她的语气冷静，带着试探性，我不能确定她为何要给我这么大的好处。
　　我只是个新人，在操盘方面更没有多少经验。这一切来的都有些不可思议。汤鹤鸣虽然和我算是有些交情，但不至于这么帮我。而且，他的影响力未必有这么大。总之，面前的这个女人，让人觉得可疑。
　　日期：2010-12-29　19:52:23

　　她见我犹豫不决，并没有其他表示，只是微笑着等我回答。她似乎对自己很自信，她提出来的条件相当优厚，一般人确实无法拒绝。
　　“对不起。”我说，“恐怕不能答应你。一来，我不缺钱。二来，我从不相信天上无端掉馅饼的好事。我想你可能高估我了，我在金融领域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欠缺经验，未必有多高的天赋。你应该找汤鹤鸣，他本身就是你的投资顾问。他在期货方面，也相当出色，至少比我有眼光的多。”
　　她听见我的回答，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现，她属于那种一贯镇定的人。她也叫人难以琢磨。“哦，你说的也有道理。”她说，“问题是，我这个人有些迷信，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迷信。我觉得你可以给人好运气。汤鹤鸣也对你赞赏有加，我信任他，自然也会信任你。当然你不用急着答应，我没有打算和你签合同，这点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这类合同违反法规。我只是想和你达成一个口头协定。我以为你该给我点信心。”

　　“我会考虑的。”我说。
　　“你祖父的公司是叫三石集团吧？”她忽然提了一个在我看来非常古怪的问题。
　　“是。”我说，“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我忍不住问她。
　　“你祖父的名头我早听说过，家族制企业，这两年发展也不错。刚刚突然想起，所以问问。请你别见怪。”她说。
　　“说实话，你确实让我感到有些特别。我见过的客户都和你不太一样。他们只对我的业务本身有兴趣，你不太一样。”我说。

　　“是吗？看来我有点过分了。”
　　她虽然这么说，可脸上并没有抱歉的态度。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她问我。
　　她的问题越发叫我迷惑，我猜不透她叫我来的目的。似乎不像谈谈业务那么简单。
　　“你以前就认识我吗？”我不由得问她。
　　“为什么这么问？”
　　“有些奇怪。”我说。
　　“不必奇怪，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不是时候。”她顿了顿，像是有些犹豫，“现在我们可以先做合作伙伴。当然了，倘若业务可以谈成的前提下。”她说。
　　“是吗？我一向很有耐心。”我说，“只是希望结果不要叫人失望。”

　　“这个我不敢担保，也许会让你吃惊。我猜你会感兴趣的。有耐心是好事，成功的人都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欲望。其实，”她身体向前倾，神态似乎也更郑重些，“我今天已经说了过多的了，本来没打算说这些，不过结果总是一样。只是希望你不要担心我会有什么阴谋。害人的事，我可不会做。”
　　她说到这里，收起姿态向后靠在椅子上，就这么定定看着我，似乎是等我回应。
　　“也许能明白一点。”我说，“还有什么吩咐吗？”
　　“下周，我会派人去你那里。希望我们能保持联络。”她说。
　　“可以。”我立起身说。

　　她站起和我握手，脸上神情也变成家长式的温和。
　　我正准备离开这里，她已经走上前说，“我送送你。”
　　日期：2010-12-29　19:53:37
　　走到外间销售区，见到她的人都礼貌地喊着“韩总好。”
　　“你的宝石生意做得不错，连锁店吗？”我问她。

　　“全国连锁。”她说。不过她似乎不打算多炫耀，只说了这一句。
　　柜台里，大部分都是玉石饰品。“我能看看有什么宝贝吗？”我问。
　　“可以，今天有特别优惠。”她望了望我问，“买给女朋友吗？”
　　“谈不上。”我说，“看看，不一定买。”
　　“哦，原来这样。”她点点头，会心一笑。
　　她领我到玉镯柜台前，又让销售员托出一整盘绿色的玉制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