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5-30 00:02:43

　　继续：
　　我正想着痴心相爱的男女有没有心灵感应这回事时，又听柳香接着说道：“那些日子，我特别地想你，吃饭不香睡觉不稳，想的受不了了，我就去我姐家，和我姐说说话，拐弯抹角地打听一下你的消息。那天，我去我姐家，半天也没找到说起你的话题，就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拿起你和我姐一家的合影，随意地说姐夫和秦老师这哥俩长的差不多，都挺帅的。我姐接过去说，他哥俩那个会浪劲儿也差不多。你说英子，前些日子，俺家老二，就是你的那个秦老师，来帮我干活还穿西服，还是新买的，你说他会浪不？他就是想让村里人看他在城里混的挺风光的。还有，那天他刚回来，在我老婆婆家遇到我，一本正经地站在我跟前，头句话就问他自个帅不帅，我看他那样子，是挺有派头的，本想夸他两句，一看他那得意的熊样儿，就没搭理他。听姐姐说完，我才知道，你穿那套西服是给村里所有人看的，不是专为了给我看的。我感觉我的手拿镜框的力气都没有了，放下你们的合影照，怕我姐看出我的伤心，赶紧撒个谎，说急忙出来的，大门忘锁了，就赶紧离开了我姐家。回家路上，我感觉所有的幸福都不见了踪影，路过山坡上那片落叶松林，我走进去，坐在林子下哭了好久。我想，我真能自作多情啊，我这样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谁会牵挂我呢？谁会念叨我安不安宁呢？我那些想法，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日期：2012-05-30 00:03:27

　　柳香说到这个儿，我才弄明白她这回和我赌气的原因。原来，她还是那么深地爱着，原来，她在爱我的同时，更渴望得到我爱的回应。我想，现在，应该把我四年前就对那些山那些水说过的话告诉她了，不要让我心爱的姑娘苦苦等待了。我要告诉她，我穿的那件西服，是为了给她看才买的，是为了给她一个人看才穿的。此刻，我要说出我的爱，那一个又一个的爱就蓄积在嘴边，我要在说出爱的同时，深深地吻上她迷人的双唇。爱她这么久了，我们连接吻都没有过。我一定要让这一吻，像一千年那样的漫长。我要喊出我的爱，让山野上那些小花小草一起分享我们这对恋人的幸福。我们历经的苦难太多了啊！

日期：2012-05-30 00:08:47

　　在我下决心要喊出久存于心中的爱时，我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似乎就要蹦出胸口。感觉我的脸在发烧，一定是涨得通红的样子。我突然张开双臂去搂抱柳香，柳香可能早已觉察出我的异样，躲开了我的拥抱。我再次伸开双臂死死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柳香还想挣扎，我用力把她的手背过去，固定在我的膝弯处，深情凝视着她的双眸，我的眼睛里涌动的是如火激情如水柔情。柳香放弃了挣扎，用她一汪水似的眼睛冷静地望着我。在我俩对视的当儿，我把身子慢慢地俯下去，我想深深地吻上她的双唇。就在我俩嘴唇即将触碰在一起时，柳香猛地抽出手，用力地推开我，一字一板地说：“我不能把我的身子给一个只会同情我的男人，包括我的初吻，虽然我爱他。”柳香停顿了片刻，说，“如果你爱我，发自内心地爱我，我可以给你。就在这个雨天，在这个石洞里，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我要做你的新娘，从此你我相守一生，永不分离！你能做到吗？你敢做到吗？”

日期：2012-06-02 22:00:24

　　柳香语气坚定地说出这几句话，柔声细语的嗓音中却有一股锐气直逼我的心灵，她的眼神蓄满的是坚毅的期待而不是祈求，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手指陷进我的肌肉里，越来越紧地陷进我的肌肉里，双唇刻上一道被她自己咬出来的整齐齿印。看得出来，柳香等待这一天，等待这一句话，已经有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
　　而且，柳香的等待，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已经有了实际意义：不再是虚幻的爱，不再满足于为爱人的付出，而是要我做出爱的回应，要我承担爱的责任。她要的不仅是我的爱，而且要做我的新娘，和我相守一生永不分离。
　　可是，她做了我的新娘，下一步，已经有了妻室的我该怎么办？四年前我就做着艰难的抉择，这种抉择一直延续到现在。四年前我摇摆不定，现在，在柳香明确地告诉我要做我的新娘时，我就能坚定了么？
日期：2012-06-02 22:00:46

　　柳香在焦急的等待着，而我在艰难地抉择着。柳香从我躲躲闪闪、漂浮不定的目光中看出了我的犹豫、我抉择的艰难，说：“不好说就别说了吧。做你盼望的新娘，那只是我的一个梦想罢了。记得去年，我的小学同学林晓芳结婚，林晓芳你应该认识，挺漂亮的。她结婚要我给她当伴娘，我陪伴在她的身边，双手擎着她的婚纱，看见她跟新郎挽着臂膀，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样子，我就想，什么时候我能穿着婚纱，在乡亲们的注目下，在亲人的祝福里，带着最美最甜的笑容，挽着我心爱的人的臂膀，走进婚姻的殿堂呢？可是，我的那个爱人，他在天边，是山坳上空那颗遥远的星星，他不可能来到我身边的。这样想着，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人家正在办喜事，我怕别人看见我哭了，赶紧用袖头擦去了。也就是从那天起，我有了问一问你敢不敢娶我的想法。刚才问过，我就后悔了。你只是同情我，最多也就是疼爱我，我就想让你娶我做你的新娘，说出来是会让人笑话的。”

日期：2012-06-02 22:01:19

　　我放在柳香肩头上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头也垂了下去，外面愈加明亮了，而我的心却愈加灰暗了。我想喊出我的爱，我想告诉柳香我爱她已深至骨髓里，流淌在血液中，可是，我能说，柳香，我爱你，却不能和你走进婚姻吗？那种爱，对柳香没有任何价值。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是：如果我明确地告诉柳香我爱她，深深地爱她，凭柳香倔强的性格，她会不顾一切地投入我的怀抱，甚至会在今天就做我的新娘，之后她或者她的母亲就会和我的家人摊牌。这样的先例我们村发生过，哪个结婚的爷们把人家女孩糟蹋了，女孩家或者要求男人家做出赔偿，或者娶女孩为妻。对于我，那无疑是陷入另外形式的绝境中。这种可以预想的后果，在刚才柳香说她唱《梦里水乡》，她要做我盼望的新娘时，我都想到了。

　　柳香，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把爱与婚姻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种境况下，面对各种压力的我，尚有一点良知的我，就不能吐出半个爱字了。
日期：2012-06-02 22:01:48

　　我把头转向一边，不让柳香看到我的面容。我感到深深地愧疚，觉得我亏欠柳香已经太多了！假如有来生，我会用一生的情愫，甚至做牛做马去偿还柳香今生对我的爱。柳香见我陷入艰难的选择中，说：“你不必这样为难，我也没有让你做出肯定回答的意思。今天，我和你赌气，你哄过我了，我享受过被你哄的幸福了；我小腹疼，我享受你的疼爱了，我就满足了。我这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还敢过多地乞求什么呢？即使你爱我，你是有家的人，我也不忍心拆散你的家庭的。人是应该知足的，这一生，我爱过了，有这份爱已经足够，结不结婚又能怎样呢？今天，我只是把我以前的幻想对你说说而已。”

　　柳香说完这些话，拿起她湿漉漉的上衣，扭去衣服上的水分，背对我把我的夹克衫脱下来，穿上她的上衣，默默地把筐里的山菜倒进我带来的提兜里。我说柳香，你还是拿回去自家吃吧。柳香看看我说：“给你一点山菜，不算过分吧？如果你连我给你的山菜你都不要，我会觉得我卑微到这种地步了，连我采的山菜都没人敢要了。”
　　她说着，抻了抻满是褶皱的衣襟，说我先走了，你等一会再走。说这话时，她的眼泪就在眼圈。她抹了一下泪水，拎起菜筐，拂开洞口的树枝，毅然地向山下走去。
日期：2012-06-02 22:02:47

　　站在洞口，望着柳香渐渐地远去的背影，我想追过去，想告诉她我是多么地爱她，早在四年前我就对着面前的大山眼前的山路喊过我爱你了。我要和柳香一起看看雨后清新的山野，看看那些点缀在绿树丛中的山花，在我们饱受苦难之后，享受我俩相爱的幸福。可是，我的双脚沉沉的，我迈不出这艰难的一步。
　　凝望柳香因小腹疼痛而时而弯曲的身影，在这个春天的山野中，她呈现的是一种凄凉的美。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拐弯处时，我泪水盈眶；我回头看看柳香为我采的山菜，一种人生的苦味浸润于心头。

　　回到单位，看同事们你一绺我一把地分享我带回去的山菜，我想，他们吃山菜时，能品咂出山菜里苦涩的故事么？
　　从那以后，每当雨天，我就不由自主地惦记柳香，惦记她是不是又上山或者下地干活了，让没让雨淋着。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在这个习惯中，我享受的，是惦记心爱人那种苦涩的幸福。而现在，柳香再不需要我惦记了，她已来到这个城市，她已经做了别人的“新娘”，把她那朵我珍惜的生命之花，只需甩给她几张钞票，就轻易地给了满嘴臭气的男人。她曾说，她不能把你的身子给一个只会同情她的男人，可是，她却把身子给了她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在她眼里，我爱她的价值一文不值。想到这，我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口气，感觉心脏已经碎裂，殷红的血已流了一地，那融合在我血液中的爱，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