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8-17　20:21:29

　　在大姑家三表姐的威吓下，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不写三表姐的部分了。
　　不要怪我，她是公务员，在市政府机关工作，还兼任我们小区所在社区居委会的党员代表（我也纳闷她不在我们那里住，户口也不在那里，怎么当上的呢。总之吧，她当选了）。照片就挂在我们小区每幢大楼的楼道宣传栏里面。每次回家，看到她那微笑，我都不由自主狗腿地回一个微笑，老觉得她在监视我。惹不起三表姐啊，躲吧。
　　为了弥补我不能写三表姐的遗憾，给大家发一段大姑家的最近的事情吧。其实，下这个决定之前，我也犹豫了一下。一方面，说出下面这件事情，是需要勇气的。另一方面，我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只能把我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写出。
　　大姑最近很少来奶奶家了，大姑父也不来了。只有三表姐有时候需要到街道上开个会，会顺道来到我们家看看奶奶，待的时间也很短的。这种情况以前很少发生过，以前大姑不管跟奶奶怎么闹意见，也不会不过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因是我的爷爷。我爷爷在今年去世了。唉，在我眼中那么慈祥的爷爷，曾经被奶奶领导了一辈子的爷爷，走了。
　　爷爷的生病和去世，也引发了大家族之中的矛盾。
　　想起这一段，即使过去几个月了，但心中仍然是挺痛苦的。写不写这段事情，我也是挺挣扎的。
　　说痛苦，当然是因为失去了亲人的痛苦。同时，也是因为人在老了之后，那种需要别人照顾的状态实在是悲凉和无助得令人不忍多看。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在这个年代，也仍然真实得令人触目惊心。
　　说挣扎，是因为由这件事而暴露出来的这些亲戚之间的矛盾和利益争夺，让每个人都无法回避，甚至包括了我的爸妈。这些事情，让人情何以堪？
　　爷爷在世时，大姑家曾经举办过多次大的家庭聚会，大家都参加了。当然，每个人都对大姑家的环境赞不绝口。我们家住在八楼，顶楼，没有电梯。爷爷奶奶每天下楼去锻炼身体，都需要爬很长时间的楼梯，很吃力。大姑家是别墅，出楼门就是花园，小区很大很漂亮，没有机动车，适合老年人散步什么的。
　　我们亲戚都知道，大姑年轻时婆媳关系不好，婆婆对大儿子一家从来没有过帮助。据大姑说，婆婆老了之后，大姑父问她要不要过来养老时，她说‘以前一天也没帮你们带过孩子，哪好意思去你家？’。看来，老人自己对不起哪个子女，心里其实是有数的。
　　这个老太太有五子一女，大姑父作为长子，聚集几个兄弟姊妹，召开了老人的养老会议。老太太一辈子没有工作，也就没有养老金。由于女婿去世了，女儿主动要求把老太太接过去给她做伴。老太太也愿意跟女儿过，所以就定下来了。大家商定了每月给老太太的生活费是1500元，医药费另算。这在我们这里，属于比较好的水平了，一个老人伙食费肯定用不到这些的。就这样，大家都挺满意，老太太也过得挺踏实。据说已经接近90岁了，比我爷爷奶奶的岁数还要大，身体仍然挺好。

　　大姑父的岳母家，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家，情况是不一样的。爷爷奶奶都是有退休金的，合起来有2500元左右吧。虽然不多，但也够生活，甚至都够管我们家的生活了。
　　前面我说过，我妈妈单位很早就破产倒闭了，所以，她下岗了。偶尔出去帮人干点什么，但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我爸爸的国营单位也在倒闭大潮中关门了，他晃荡了一阵子，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他既有兴趣、又有激情、还专业对口的工作。
　　唉，我真不想说具体的名字啊，就是市容市貌管理方面的，以对小商小贩勇猛惯战而举世闻名的，按大家说法，派一千的他们过去，就能收复台湾，打下日本的那个工作，你懂的。
　　我们一直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在我爸妈双双下岗的时候，也是靠着他们的退休金生活。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到过家里的长辈们闲聊，说过‘老头老太太养着他们全家’的话。大家对这样的情况，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但是，没办法，人穷志短，我也只能听着。

　　我爸就算后来找到了工作，他也没有给奶奶家交过钱。奶奶也没要过。说实在的，奶奶虽然很偏心大伯，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她对我爸这个老儿子是照顾的最多的。尽管仍然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可是大家仍然认为她的钱都给老儿子家花了。连大伯一家也是这么想的。
　　就这样，靠着爷爷奶奶的养老金，家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大姑家买了新房子。
　　大姑父在入住时就曾经当众邀请岳父母到他家住，说是住在一楼的卧室，方便，出门就是花园，环境好，也不用爬楼梯。当时爷爷就挺想去，但被奶奶给制止了。奶奶是个要面子的人，她不好意思到女婿家里去住。用她的话讲‘自己有三个儿子，还有房子，住女婿家干啥，多让人笑话。’后来，大姑父多次邀请，奶奶都没有答应，一直坚持着跟老儿子（就是我们家）一起过。
　　二姑父多次给大家分析过，老太太是怕到大女儿家养老，房子就不能留给老儿子了。而且，养老金带走了，没人管老儿子的生活费了。

　　大姑两口子后来有一次特意说明了一下，说如果老人去他家，他们不要老人的房产，老太太爱给谁给谁。生活费他们也不要。如果老人生病了，老人本身就有医保，能负担一大部分。医保之外的费用，几个子女平摊。
　　大姑父说完后，连二姑父都说‘大姐夫办事太讲究了’。
　　当时，大伯家、二伯家、二姑家都挺高兴，认为‘老头老太太这回行了’，可以享受一下好的环境，不用爬楼梯，也没啥可担心的了。我妈妈也挺高兴，终于可以不用跟公婆一起住了。因为喜悦得有点过于溢于言表，她还被我爸给臭骂了一顿。
　　对于大姑父的再次邀请，出乎意料地，奶奶仍然拒绝了。
　　一年后，爷爷病了。爷爷平常身体挺好的，别看瘦，体质很好，饭量也挺好，从来不挑食。他岁数大了，走路一般都得扶着家具走。在客厅，有一个餐桌，他每天出了卧室的门，都要扶住这个餐桌稳定一下。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妈把餐桌给收起来了。爷爷不知道，他一出门，习惯性地去扶餐桌，扑了空，结果可想而知。他在自己家里摔倒了。
　　在家里忍了一天后，坚持不住了，大伯和我爸送他到了医院。医生确诊为股骨头下面骨折，建议做手术，换人工股骨头。考虑到年龄大了，加上费用不低，大伯有点犹豫。他给奶奶打了电话，奶奶给拍板了‘保守治疗吧’。大夫就让把病人拉回家里，等着去上门给安石膏固定。
　　不知道奶奶想没想到，她的这个决定，直接加快了爷爷的死亡进度。因这个决定，而导致的后面种种事情的发生，也让这个大家庭闹得不可开交。
　　大姑虽然一直看不上爷爷的窝囊和以前的暴打孩子，但她的心是全家公认的软。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她去医院进行了咨询，了解到岁数大的人换股骨头的还是挺多的，效果也挺好。
　　她来到了奶奶家，问‘为什么不做手术？这个病靠养能行吗？这么大的岁数还能把断骨长上吗？这不就相当于瘫痪了吗？’

　　奶奶很不高兴，说‘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