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政法往事》
第36节

作者: 人大时光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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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再慢慢写吧。我写字的时候就像面对着实实在在的人,你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和他交流、沟通,如果有人在旁边说话,我会觉得别扭。
  夜深了,楼道里逐渐安静。
  尹维和阿炳家人都没再回来。事后获知尹维去了该省驻京办宾馆,而阿炳则入住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书记预定的招待所。
  陈崇坐到我的床边,很礼貌地征求我的同意,翻看我从贵州千辛万苦背过来的文学书籍,由衷地夸奖我的执着。
  我本来想把玩具小狗再多掩盖一些,但陈崇还是拿起放在心里看了看,但什么都没有说。
  “你有弟弟吗?”陈崇冷不防问我。
  “我有两个弟弟。”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老实回答。

  “今晚我们一起挤挤可以不?”
  “可以啊!”我心理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那我就放心了,我害怕你是独生子,习惯一个人睡觉。”陈崇轻轻地点头,“那晚上就凑合凑合吧。我爸和我都胖,而且都睡上铺,害怕晚上把床压塌伤着你哈!”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认床?孤独?想家?……也许都有。
  陈崇和我并排躺在床上,在黑暗中,他向我讲述了自己千丝万缕永远无法说清的爱情,说到伤感之处,久久地沉默。
  我也把自己千疮百孔的暗恋告诉了他。两个相似经历的人迅速走在一起,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只是后来为何从兄弟变成了兵戎相见的冤家,我到现在也理不清整个演变的过程。
  实际上我们都没有错,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最大的错在于整个社会的浮躁和随波逐流,其次错在我们相遇在一个没有约束制度的环境中。

  日期:2011-07-27 16:19:12
  昌平的夜很安静,上世纪末的北京虽然污染极为严重,但窗外还偶有秋虫鸣叫。
  半夜里我听见打呼噜的声音很响,我听见他父亲重重地翻身的声音。我轻轻翻身,害怕惊醒了熟睡的陈崇。
  这个时候就会特别想家,担心父亲们的安危,挂念体弱多病的母亲,继而想起了失散多年的姐姐,青春活泼的燕燕,还有憨厚但坚强的阿亚。
  就这样,我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天色一点点发白,听着对面军队山上老头老太太们丹田十足的喊山。
  在家信中,我把他们走后的经历都告诉了父亲,我说我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二个最真诚的朋友。
  有一次陈崇偶然看到了这封家信,他紧紧搂住我的肩膀说,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从兄弟变成了兵戎相见的冤家,而当初留给我最深自卑的瞎子却成为我战斗中的盟友。直到现在,我也理不清整个演变的过程。
  实际上我们都没有错,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最大的错在于整个社会的浮躁和随波逐流,其次错在我们相遇在一个没有约束制度的环境中。
  日期:2011-07-27 17:20:59
  从十年寒窗到双手发抖地接过录取通知书,我对大学的理解还存在于媒体上的正面渲染,再直观一点,来源于政法大学录取通知书上美仑美央的宣传。
  我曾梦想着自己的生活将会以全新的姿态开始。在九月的北京农村,我也一直认为自己的青春应该从政法大学开始。

  但是我错得不可救药,与其说梦想从这里开始,毋宁说梦想止步于此,而梦魇从政法大学开始。
  学校热火朝天的迎新工作终于接近尾声,经济法系辅导员刘大妈来宿舍转了转,看见江洋的床位尚还空着,临走前特殊嘱咐我们,让江洋到了之后去给她打个招呼。
  我们五个人焦急地等待自己的兄弟,心急如焚。我甚至还祈祷他千万不要在路途中遇见不测。
  我在他空空的床头仔细看过他的住宿卡,典型的农村人,这让我似乎碰见了命运中互相扶持的另一半。
  正当我们都已经洗漱上床开始首次卧谈会的时候,江洋才气喘吁吁地闯进宿舍,大口大口地喘气,很抱歉地望着我们几个笑。

  “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来晚了!”他还没有领到毛巾、脸盆,直接撩起T恤擦汗。
  尹维一下子从靠门边的下铺蹦弹起来,兴致勃勃地赤脚站在地上,很夸张地和江洋比试海拔,而且将一言不发的瞎子也拉下来“陪斩”。
  “以后班里最高的三个壮汉都集中到我们宿舍了,看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尹维用纸巾擦擦脚重新回到床上。
  日期:2011-07-27 17:23:15
  晚上11点,宿舍灯准时熄灭,楼道里有巡视的脚步声。

  我紧张地缩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在我的心目中,政法大学应该是一所管理严格、纪律严明的准军校。
  手电在我们门上的小玻璃窗上晃了一下,外面有男女说话的声音,停驻片刻,有人敲门:“请问江洋的宿舍吗?”
  “是!请问您是哪位?”尹维扯着嗓子问。
  “辅导员刘老师。”门外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
  “噢,我操!”江洋一个机灵,光着身子从床上跳起来穿衣服,一边应答,“刘老师,您稍等一会儿。”

  宿舍其他几个兄弟慌乱火急,摸到手头衣服就往身上套。
  门打开后,好几支明晃晃的手电鱼贯而入,为首的是干瘦的老头,他进来后就首先笑眯眯地首先给尹维打招呼,大部分是诸如父母走了是否想家,来学校有何感受。
  老头子似乎很热衷于找人谈话,看见尹维毕恭毕敬地站着,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尹维的床上拉家常。
  那位矮胖的妇女则直接来到江洋的桌子前,四处扫视一下江洋简陋的床铺,恍然大悟地对另一个小年轻说:“小孙,太晚了是不是取不了被褥?小江今天晚上可就要睡床板了。”
  “是,后勤下班了。”那小年轻低眉顺目地说。

  “刘老师您别麻烦了,您看尹维他家里带了很多被褥过来,我这不已经铺好了吗?今天来晚了没有遵守学校的纪律,明天好好检讨,以后工作中将功补过。”江洋忙不迭地说。
  “那就好,以后班级院系的工作你就多负责一些吧,能者多劳!”刘大妈拖着滚圆的肉身,与干瘦精明的老头互相调换了位置,互相安抚了一番,然后附带地问候我们一下,匆匆离去。
  我把这个温暖的细节写进我的家书,满纸涂满了对学校爱护的感激,以及学校老师的负责,还有当时我受宠若惊的心情,都传达给尚未到达贵州的父亲。
  看架势,那老头子应该担任一官半职,因为出门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给他腾开了一条道。
  领导和辅导员同时深夜光临宿舍,让简陋的宿舍蓬荜生辉,同时也让我感到无比骄傲,我还曾就这事跟阿亚讨论过好几次。
  我说现在辅导员很器重江洋,听她那意思,似乎院系的大部分权力都会下放到他身上,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我的的升学与就业有何担心?
  日期:2011-07-28 11:08:24
  第三十三章

  等那一干人马幽灵般消失后,尹维夸张地把耳朵贴着墙壁:“哈,都走了,该我登场了”。
  他摸出一个大砖头,“吱吱咕咕”摁了几下以后就开始说话。声音很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件事让我特别震惊。第一,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手机;第二,尹维胆子真大,我记得录取通知书里说过要军事化管理,第一个晚上居然就敢挑战学校的规定。
  我感到震惊的同时也对尹维新生崇拜。敢于挑战一切是我衡量别人是否牛逼的标准之一,与他是否属于最早一批拥有手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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